假想世界故事(七)|无我
一月,无名的雨水从天上降落,我和一片荒芜的躯干共同受难。 在山坍塌的一面,等待洞窟从内愈合。 被神谕裹挟的罪人,死亡痛苦降临的宴会上,企图向有形祷告无罪。迷恋追逐、发泄,我的钟情,是一种庸俗的掩饰。丑陋面容下,与虚荣争执。荒无人烟,纵情展开卷起情欲,晾晒野兽的性征。 这是一座普通的山,布满雀鸟溺毙的深渊。极端的单调给予了极端的安静,分布着群蛇游走时白色腹部的阴凉。一块又一块的巨石,孕育着断代的前世来生,坐在鱼繁复的鳞片之中,我的爱人是一条企图静止的河。 我也许是人,罪恶虚构了我的命运,一天之中,我展现衍生形态承担神意的雷霆。河岸边成群的野兽,是被造物排斥的失意作品。错过繁育的祝福,变成二维空间中的圆与线段。它们不会死,在无限逼近的衰老中,挺直不折脊骨。被抛弃的完美代谢,在某种暴露中替换永生。 当然我并非人类,正如那些死去的鸟,自愿结束往复的周期,三百年,它们是群鸟中承继黄金一般骨骼的异族。拖着长长的鸟羽行走,自出生起端详合适死亡的深潭。死后,由暗流送往地壳中柔软的缺陷,补充坚固致密。如常一切程序,放大死亡的致密,手脚相连,躺在矿脉的子宫,等待闪电劈剥,成为火光的晶体。 我,只是我,雷声从这里走去又回来,照亮远古陆地的闪电,也许是,某一秒打磨雨滴的折射。 我,也许是我,等待静止的河,等待那个愿意跨河而来的我,拼凑图景,预示漫长寿命中的每一寸裂纹。 我,并不是我,拥有爱人的河水,盘桓而上等待我的跨河,只是在昨日、今日、明日三天里,引来海水的温热。 我,触摸到的我,某一处无法愈合,吞噬我所有的忏悔,捆绑我凝视断流的河,它们借我的胸腔悲鸣,万物一切疼痛的蒸发,暂居我的骨骼。恒常的爱,是一种叫殉道的谎言,编造情痴承担。 风有一种韧厉的矜持,裹挟着美梦,留下不知所措的幸存失眠人群,在昏暗中大睁双眼,模仿双眼退化的幼鱼汲取稀薄光明。 我并没有梦,因此也没有睡眠的渴望。我只是在一端看着神异的梦,在一时模糊层层记忆、节节生命的界限,人是所有梦的造物者,梦是所有人的神话。 祂们在梦里看到的,是所有人;人在梦里,走出祂们的怜悯,长久的无法可怜。 没有梦,土地亦不肯给予尊严。 孱弱没有皮毛走在雪原。 最先死去的,是无法流泪的双眼。 眼泪是梦境的补偿,催生悲悯的衰老。 一月,持续的一月,暴涨的河口发育成为女孩的细腰。这是树的情欲,紊乱四季,挣扎结果,每一次叶落都是仓皇的信号。 二月不会再来。 忠于肉体的渴望不需要在海洋季风中破土,爱日复一日冻结在泥土。我想我的一生也许就是这样,在漫长的一月,等待一段再也不会回溯河流。 空洞的午夜,布满打开的爱。
2020/2/15凌晨写于干的不得了,睡不着的北京某酒店。
新年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