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思考官回忆录（1）- 雅思考官在改作文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雅思考官们是如何看大作文的？
做考官期间，从我考官同事们最常听到的抱怨是：这些小孩为何没读懂题就想回答？为何这些小孩没看懂题就想去写？这些小孩真的知道自己在写什么吗？为何总是千遍一律的回答？你看，连句子都是一样的！
大家都知道雅思大作文评分标准有四项 TR (task response)/CC (coherence & cohesion)/LR (lexical resource)/GRA (grammatical range and accuracy)
在2017年以前，几乎市面上所有的雅思老师都在讲哪个句型好，哪个词汇高档
2019后，经过一连串的正确备考观念传播，许多老师终于明白之前的雅思备考方式需要重大改变
其实我们雅思考官们是这样改雅思大作文的
在四项评分标准中，我们考官最看重的是TR (task response)
Task Response 是看你写的这篇作文切不切题，有没有直接正面的回答问题
Cohesion 和 coherence 是看你这篇文章读起来有没有连贯性和逻辑性
LR 和 GRA 就不多加解释了，LR是词汇用的精不精准，GRA是语法是否正确
一般市面上的老师们看 TR / CC / LR / GRA 是分开看的，但其实事实并不是这样
我们考官改考卷都是 holistic grading（全面性打分）
意思就是我们是以很全面的方式去看一篇作文
如果整篇文章我们大概能看的出你的中心思想，每句话也看的懂但是chinglish满多的（几乎每句话都有，但是不太影响你想传达懂讯息），我们会整篇文章先定位在一个 6
6分以下的状况：如果整篇文章，看的似懂非懂，中心思想是什么都要去猜，由于你每句话都有太多看不懂的 chinglish，但是你的确有回答到题目上，字数也足够多，我们会整篇文章先定位在一个5.5(TR6 CC 6 LR 5 GRA 5 = 5.5)
如果语言更糟糕的情况下会5-5.5，字数太少的情况下会到4或4.5
4分以下的情况真的很少发生，除非文章真的太短导致我们不够 sample去批判
6分以上的状况：相反来说，如果整篇文章我们能看的很清楚你的中心思想，每句话也看的懂，chinglish 有但是相对之下来说满少的，每个论点论述的还算有道理，我们会整篇文章先定位在一个 6.5(TR 7 CC 7 LR 6 GRA 6)
那假设同样的论述方式，chinglish 几乎不存在了，虽然会写出一些不符合native speaker 阅读习惯的语句，但是整篇文章论述还算有道理，我们会整篇文章先定位在一个7 (TR 7 CC 7 LR 7 GRA 7)
注：TR 6 CC 7 LR 7 GRA 7 不是 7，是 6.5，任何一项有一个 6 整个写作分会被往下拉
holistic grading 才是我们考官打分的方式，而不是一般中国英语老师在高考英语作文上看到错误就扣分式的打分方式
我们其实最看重的是 TR ，因为一篇作文最终有没有回答到问题，有没有论述成功（整篇文章的走向是否正确），取决于整篇文章之中的布局和句子之中的逻辑连不连贯，也就是CC所看重的
但是整篇CC又取决于你句子中的语法正确度，词汇用法正确度，还有上一句和下一句的主次关系，这些具体会在 LR 和 GRA 中呈现
所以其实我们的四个criteria - TR CC LR GRA 并不是分开打分的，而是更多像这样：
TR ( CC [ LR / GRA ] )
最终你要达到的目的是依照命题回答出符合考官阅读习惯和有逻辑有常识的回答
记住，雅思写作并不是飙大词，炫语法，唯有把事情阐述出、说清楚的人才能得高分
语言是服务于思维的，而思维才是你最基本的底层操作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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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考生會在寫作中犯什麼邏輯思維上的問題？
既然大家都知道TR 是考官最看重的，考官們直接讀考生寫的文章讀一眼就知道考生大概幾分（也就是所謂的“可讀性”強不強），我們具體來看看考官們是怎麼打 TR7, 6, 和 5分
在打TR分的時候，有一個硬性條件，假如一個命題中有兩個問題像是這題：
More and more women work outside while men stay at home to look after children. What is the cause of this? Is this a positive or negative development?
這命題中有兩個問題：1. 造成原因是什么？2. 這發展是好的還是壞的？
假設你只回答了其中一個問題，像是你只回答了「造成原因是什麼？」，你只能得到 TR 5，不管你文章內容論述如何
PS: 我們有遇過 TR 5 CC 7LR 7 GRA 7 這樣的怪分數，考出這樣的考生八成是英語基礎不錯，就只是不知道雅思考試的規則而已，這就是為何有些考生飆分很容易，有些難的原因
假設你兩個問題「造成原因是什麼？」「這發展是好的還是壞的？」都回答了，你在硬性條件上達標，我們會預先給你一個 TR 6
但這並不代表你的 TR 絕對是個 6，掉到5還是有可能的，取決於你有沒有真正回答到問題，還是只是擦邊而已
你也可能停留在一個 TR 6 或甚至升到7，取決於你的語言能力有沒有高到能精準的修飾出你想說的話，但是如果你沒有任何背景知識，沒有辦法說清楚的話，語言再好都是個TR 6
因此你接下來要考慮的是軟條件，那就是你有沒有真正回答了問題（或者你有沒有語言能力真正的回答到問題）
大部分考生沒有正面回答到問題的主要原因是：要不然思維邏輯有問題，要不然就是語言能力沒達到要求，總是詞不達意，可以很負責任的說大部分的考生思維和語言都有問題
我們來看看中國考生在回答一個問題的時候會犯什麼邏輯錯誤
1. circular reasoning （圈型論述）
以上面的這個題來說好了：More and more women work outside while men stay at home to look after children. What is the cause of this? Is this a positive or negative development?
假設你已經知道一定兩個問題都要回答的情況下，我們來深挖 What is the cause of this? 這個問題
其實我在其他地方做過講座，也同樣問過聽眾們這個問題：他们的回答都差不多是一致的
A小姐：「我覺得嗎，越來越多女人都在外面工作是因為男女越來越平等」
我問大家：「有没有道理？」
每個人都點點頭，覺得非常有道理
但是我回答：「你這個TR 在語言最好的情況下，只能拿到7，不好的話可能給你個 6」
我沿著A小姐的論述繼續追問：「那么为何男女越来越平等呢？」
A小姐說到：「因為人們對男尊女卑的思維在改變」
我就又問到：「人們為什麼思維會改變呢？」
A小姐繼續：「因為女性教育水平變高，能在外面找到比男人賺的多的工作了」
我繼續問：「為何女性教育水平變高？而且能夠找到比男人賺的還要多的工作？」
她回答：「因為這個社會對男女平等的思維越來越普及」
當她說到這裡，自己就打住了自己，不用我提示也感覺到她在繞圈，根本沒有跳脫出自己的死循環
其實有其他跟A小姐一樣的人，每次都陷入圈型思維，只是论点不同（B小姐：「因為女性強大了，可以跟男人平起平坐」/ 我：「为何能跟男人平起平坐呢？」/ B 小姐：「因為時代改變了」/ 我：「為何會會有這樣時代的改變呢？」/ B小姐：「因為女生教育水平變高了，不用依賴男人了。。。」
A 和 B 小姐都半斤八兩，她們會有圈型思維的主要原因是：他們审题沒有整坨去看的習慣
英語學習者的通病是，聽或者讀都喜歡個別個詞去理解意思，並沒有把語言意群化的习惯 （language chunks）
其實剛剛那一題她們沒發現 What is the cause of （this）? 的這個 “this” 是在說（More and more women work outside while men stay at home to look after children 越來越多女人出去工作而男人待在家這樣的整體現象）
其實她們深知道這個題目是跟女權主義有關，但是並沒看出（越來越多女人出去工作而男人待在家）這樣的現象，其实就是女權主義的表象
這個題真正在問的是，”女權主義” 到底是怎麼興起的?
所以其實大部分的人 TR 分會卡在 7 上不去的原因是：沒有好好去理解並讀懂題就想開始寫
這樣子的邏輯混亂，會帶出來一系列其他的邏輯問題
像是 C 小姐，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已經被圈型思維繞進去了，還繼續想回答
C小姐：「我觉得，越來越多女人都在外面工作是因為女性教育水平愈來越高」
在這個節點，我換了一個方法問，因为我已經解釋過圈型思維了
我說到：「C小姐我想請問一下，這個女權主義的演變過程中，是先有女權主義興起然後女生們才慢慢的得到教育權、工作權、投票權呢？還是女生們先受到教育、有工作權、有投票權了之後，才有女權主義的？」
她說：「先有這個意識」
我接著說：「那妳剛剛說：”女權主義興起是因為女性教育水平愈來越高”，這樣不因果邏輯顛倒了嗎？」
她點點頭意識到了錯誤
我接著問：「這暴露了一件事，妳對女權主義的前因後果之中如何演變的過程不是很清楚，是不是其實沒有怎麼讀過相關的書籍？」
她點點頭回答：「是的」
我說出這樣的案例是希望你們了解，寫作並不是背一背模板句型就好，閱讀或聽別人演講解說也不是聽他用的詞語有多優美，修辭有多好
做雅思托福聽力閱讀也不光是為了做對題就可以的了，你寫出來的東西要有所可言，要符合常識，要合理，有了有效input才能有output把事情講清楚，不要在為了做題而閱讀了，不要為了做題而練聽力
這位C小姐，因為對談論的話題不熟，而陷入了第二個邏輯錯誤：2. 錯誤因果關係 (faulty causation）
這兩個邏輯錯誤，第二語言學習者的語言認知障礙所形成的
只是萬萬沒想到會栽在雅思寫作論述上面
雅思考官想要的论述是怎样的呢？
我在同一場講座中遇到了 D先生，他是一個比較年長的爸爸級的人物，跟之前那些小姊姊們不太一樣，比較老練
我就問他：「請問爸爸你覺得這一題要怎麼回答？既然已經知道了考官們想要你聊的是女權主義的起源之後？」
爸爸緩了一緩，悠悠的說：「我覺得，女權主義的興起是源於工業革命」
我聽到了之後眼前一亮，我說：「您繼續說，能不能幫我把為何女權主義源自於工業革命的原由全部說清楚」
雖然以下 D先生的論述很零碎，但是真的是能夠把女權主義跟工業革命之間的關聯說清楚
他说：「你看，在工業革命之前，整個世界是男權為主的，最主要市面上的勞力工作還是要男人完成，男人是家中主要的經濟來源，不是女人，所以當時男權為主。」
「但是在工業革命後，機器取代了勞動力，男人面臨的是工作減半或失業，女人反而興起了，由於一開始就不在勞動力市場中，要價本來就低，但又可以勝任一些管理機器的工作，比男人在求職市場中更有競爭力，女人慢慢的取代了男人家中的地位，也可以算是經濟來源主力了」
「再這樣的情況下，當女人能夠獨當一面的自己扛一個家，出去外面工作賺錢，回到家累成狗還要看到自己失業的丈夫襪子亂丟，翹著二郎腿看報紙，心裏不會有一個 “老娘還沒辦法跟你平起平坐？” 這樣的心態浮現在腦中嗎？」
我聽完了 D先生的闡述，直接跟他說：「你這樣的論述，具象化的這麼好，不要說TR 7，我TR 8，不，甚至是9我都想給你」
爸爸笑笑的很驕傲點點頭
之後我說到：「但是，爸爸可不可以請你把剛剛陳述的東西全部用英文說一遍」
他聽完后就嘿嘿嘿傻笑了
雖然能不能把想說的呈現給別人聽，你需要語言上的修煉
但要知道的是，思維是每個人的底層操作邏輯
那個爸爸的思維還有論述相關，正好是考官们想要的 logos 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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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写作减法录播课中提到
logos / ethos / pathos 这三大说服人的手法
既然考官们喜欢的是 logos（reasoning）
那 logos 是什么呢？
跟 ethos 有什么区别？
其实这是一个我当雅思考官之前 BC 的 interviewer 问了一个令我最印象最深刻的问题
"what’s the main difference between ielts and toefl writing?"
其实以前还在加拿大读书的时候我们的 writing professor 就有跟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
美国人喜欢inductive reasoning 来去说服别人，也就是所谓的 ethos （使用案例，数据，权威人士发出的消息作为证据）
假设有一题雅思写作题要你去证明：“吸烟为何对健康有害？”
美国人会给你讲故事论证：“我朋友的爸爸吸烟结果得了肺癌”
或者是给你一些数据论证：“根据肺癌研究院，32%的吸烟者更容易得肺癌或心脏病”
或是用权威去说服你：“Dr. 某某某说吸烟会导致肺功能下降甚至会导致肺癌”
听起来都很有理，但是这个对喜欢 deductive reasoning 的英国人来说不适用
一个英国佬听到以上论述后会问：你朋友的爸爸能代表整个人类 population? sample 太小了吧？去搞出一整套 statistical analysis 有足够大的 sample size 再说吧
对于数据论证英国佬会问：哪个研究院出来的报告？32%具体是怎么计算出来的？可以把研究数据和分析说说，能说服我才信
然而对于 Dr.某某某英国佬会直接说：Dr.某某某为何厉害到说什么我都要信？他对整个 scientific community 做出什么贡献？有多少个厉害的文献？文献我要看看是否 credible 才信
这种直接丢给英国佬的观点和数据是他们不要的，他们要的是 logos（说理）
以同样的题来说：“吸烟为何对健康有害？”，使用 logos 的人会香烟中的成分对人体导致的后果进行拆分，这些对人体导致的负面后果八成也是在你常识认知中能够接受的范围，以这样的方式来去论述
以 logos 为主的人会说：“香烟中有不同的成分会导致人体细胞受损，其中的tar（焦油）会使得肺部中清除肺部杂物的绒毛活动缓慢，导致肺中的脏东西排不出去；而且，香烟含有大量的 carcinogen （致癌物），会导致肺部细胞病变和癌细胞化；香烟中其中还有一个物质叫尼古丁，即使不会对细胞产生直接的负面作用，但是会让人对香烟产生依赖，让人想抽更多香烟，吸入更多之前提到的两种对人体有害的物质，造成间接伤害
以 logos 为主的人，讲起话来感觉像是 documentary 中的科普人员，说话会比较中立，比较会从大家都能接受的义务教育中证明过的事实和常识作为辩论根基，不举例，不拿偏门数据去说服你，更不会搞一个不知道哪来的权威人士去压你
logos / ethos / pathos 是三大最基本的 persuasion 方式，雅思看重logos，托福看重 ethos，那 pathos 是什么？
pathos是动之以情 （appealing to emotion）- 故意煽动你的某种情绪，引导你的情绪到作者想证明的观点，不让你有任何思考空间
比如刚刚的香烟的那题来说，作者写出了一篇散文，主要是叙述被肺癌击倒了的家庭，过的有多辛苦，以前积蓄都花完了治病，人还是没救活，现在欠一大笔债；然而在文中轻轻的提到“早知道就让爸爸戒烟，不让他天天抽这么多烟了”这样的叙述，读者很容易不经过思考就把吸烟跟肺癌 associate 在一起
把吸烟和癌症导致家庭破碎的伤感联系在一起就是作者的目的和写出这篇散文的意义
这就是 pathos 的魔力，利用驾驭人类的情感叙事，让没有求证过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假设作者想要用另外一种approach 煽动你另一个情绪，可以这样写
写一篇第一人称的回忆录，叙述一下自己抽了多久的烟，然后在阐述一下第一次疼痛感是什么感觉，再论述一下最终被检验出来是肺癌的心路历程，然后再诉说一下做 chemo 的痛苦经历，最后治好了以后说说后遗症的恐怖，还有对生命的热爱和感激，插入一些对复发的恐惧；这样的文章能够有效的利用恐惧让读者 associate 吸烟和肺癌的关系
人类有众多情感，像是恐惧、愤怒、伤感、愉悦、满足、兴奋，等正面以及负面的情感
还有一些比较特定状况下才会出现的细分情感像是失望、气馁、倦怠、鄙视、厌恶、自豪、荣誉感
只要作者成功的煽动了你的某种情绪，就能够让读者不经过大脑的把某些无关紧要的事联系在一起
那在 logos / ethos / pathos之中，考官们最喜欢怎样的论述？
只写出 ethos不行，考官们可以对纯 ethos 做出以上提过的有效质疑
而且考官们看过太多市面上大同小异的“例子”，只写 ethos 的话有背诵嫌疑
托福的话，直接 ethos 没什么关系，只要不是背出来的就可以（背的案例会被 e-rater 查出）
pathos 是绝对不能出现的写作形式，毫无逻辑性的论述再加上想要控制情绪的写作手法是逻辑性特强特有 critical thinking 的人最讨厌的写作手法
考官们最喜欢的：要不然就是纯 logos，要不然就是 logos+ethos，任何纯ethos 的论述考官们不认
如果雅思写作想提分的话，要加强写出合常理的 logos 论述（说理），这个是大部分中国考生的弱项
中国考生对 logos（说理）的能力不足主要是由于很多观点都是靠背的，没有经过推敲得出结论，自然而然在别人要求他推敲的情况下他会推论不出来，也没有学会正确提问，或者是不敢提问，对某个概念的理解大部分都是半懂不懂的状态，有概念混淆，对概念混淆有极高的忍受度，这样概念混淆的问题常常会出现在他们写出的作文中出现
如果想之后都有能力用 logos论述，好好的学习如何跟别人辩论吧
有一句名言，"an unexamined life is not worth living"
跟着另一句配搭超棒的名言，"A system of morality which is based on relative emotional values is a mere illusion, a thoroughly vulgar conception which has nothing sound in it and nothing true."
这两句话都是苏格拉底的至理名言
从这两句话中，能看到苏格拉底对 logos和 pathos的态度
这就是为何，academic writing 中，你一定要会的技能就是学会如何运用 logos 作为主要论述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