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能是自白,可能是遗书的日记。
一直没有跟其他人说我得了双相,除了几个非常要好的朋友。
一是怕客户领导同事知道了,影响他们对我工作和项目的客观判断,二是怕身边的朋友无意间说出去影响生活工作。毕竟自己生活差一点就算了,贷款换不了,就会辜负信任你的人。
原来想说,把我的贷款负债还完,就混吃等死算了,反正也不是很想活着。
为什么突然想写这个呢,因为昨天父亲或者是后妈,和亲戚说我电话拉黑不接,不回家,具体还有没有说难听话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父亲显然没有把他自己的问题讲出来,甚至他也不认为自己有问题。
因为我听亲戚说的几个关键点,类似于,家里催你结婚是为了你好,父女没有隔夜仇这种不关痛痒的话。这也不是第一波来劝和的亲戚,也不是我第一次找理由不回家。为什么没有跟亲戚解释,和父亲吵架,大概率是因为我父亲六十多快70了,有个领导跟我说,人年纪大了,会变得固执不可理喻,也不知道能活多长时间,你就哄着他,让他安度晚年就行。我听了他的话,谅解了整个事情,去年也是这样做的。我也不想把他气死,就是字面意义的气死。从前看《知否》的时候,我就当是宅斗剧来看,今年又看了一遍,从头哭到尾,哭自己蠢,看不穿。没有想和父亲正面冲突,大概也是看了知否后,认真考虑的结果。
这两年身体差了很多,今年好多朋友身体出问题,脑梗心梗的,我不知道自己明天会不会离开这个世界。
作为独立女性,一直为女性发声,也曾努力绽放过,也一直在奋斗。留下这份自白,不希望哪天被污名化。不希望不婚不育晚婚晚育,甚至是女性的高等教育被污名化。我不知道家里人,别人会说什么难听话,但是走到这一步,不是我的问题。
我为什么和家里走到这一步呢?
30岁之前,一直认为,父亲,母亲是爱我的。
97年我10岁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母亲心脏病过世,我开始随着父亲搬家辗转,他开始相亲,98年我后妈进门,99年,我弟弟出生。
就在2000年,我家里各种矛盾大爆发,我从小就挨打,因为我父亲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我也调皮,从前不觉得有问题,那时候我后外公过失,后外婆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在争吵,责骂中,我居然和我的后外婆相互安慰,而我弟弟还不会走路,却会因为我后妈的袒护,打我的后外婆。
那段时间我数理化特别差,排名中等,我们都不知道如何提高成绩,父亲提出来要通篇背诵物理教科书,为什么他会这么要求,我只能猜测,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每天晚上,我都要把学习过的课文通篇背诵,无论课本老师有没有要求,每一个字都要背诵。我从城市搬回乡下读书,小学基础一直不错,成绩显得比小时候要好很多,大概他觉得有用。过世的母亲,是我世界里面唯一的光,活着的外婆是我生活中的依靠。很多人觉得我年幼丧母很可怜,有怜惜,有帮助,但能让我感到被爱的只有我的母亲和我的亲外婆。没有想到长期挨打,言语暴力,冷暴力,以及对于挨打的恐惧,不知道怎么改善学习成绩,成为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站在池塘边,很害怕,但没有勇气跳下去,就池塘边的屋后蹲着发呆,这时候矿区的一个阿姨,我经常跑去她家看电视,她看我一个人在那里看着很沮丧,就很热情的说,“这么大的太阳,不要在这里暴晒,去我家吹电风扇看电视”,当时我拒绝了,但心情好了很多,就感觉世界上还有人关心我。提到这个,是我这些年一直记得这个阿姨的笑脸,也许她只是客气一句,也是这句客气让我感受到了温暖,但后面发生太多事情,我一直抑郁,没有上心,一直想感谢她,也找不到,即使我现在并没有变好,也想说一句谢谢。
大学学习和毕业后发展的还不错,特别上进,不信命,觉得人定胜天,现在回想看来,命运的轮盘从来不会为谁停止,除非你有真正的勇气。
想自杀的那个白天好像被陌生人拯救,晚上仍然面对父亲的威逼,必须要背出来,挨了一会儿打以后,父亲大发慈悲多给了我一天时间,等第二天再接着背诵。当天晚上,我尝试用生锈的文具小刀割脉自杀,刀很钝,割着也很痛,懦弱的我,一遍哭着一遍心里喊着妈妈,为什么我的生活是这样的,我不知道怎么办,哭到最后睡着了。
我以为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伤心绝望难过,世界抛弃了我。当时砰砰砰的敲击声叫醒我时,父亲喊我去找后外婆,说她不见了。没多久,有人喊,池塘边发现了她的鞋子。我站在那里看着,看着别人把她捞起来,有人说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扑向池塘的。我想,都怪我,要是我不只是顾着自己难过,多关心她一下,她也许不会这样,她是替我去死的。有小孩跟我一起在说话,谈论这件事情,耳边都是父亲的咒骂,一点都不懂事,家里都这样了,只知道和别的小孩玩,这样的话,这样熟悉,好像母亲过世的时候,我想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给母亲做个小花圈的时候也听到过。
小时候挨过很多打,挨过很多骂,都不太记得了,唯一能记得的就是母亲过世后,家里长期的压抑的气氛,到了后妈嫁过来以后与日俱增。
那时我还不懂什么叫PUA,上大学后,和后妈也暂时没有核心利益冲突,远香近臭,在那以后一长段时间里, 我和家里的关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高考失误后,我父亲也曾说过我是扶不起的阿斗,我还为此和他斗过气,怀疑他不想要我这个小孩,直到哥哥说他爸爸也经常打他,骂他,都是为他好。我有问题也会找亲阿姨舅舅。
在这样状态里,我真地相信,父母是一定爱小孩的,父亲那时候也自称,女儿儿子都一样,他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
大学时,考虑到离父亲太远,家里都靠后妈照顾,辛苦,就改口叫了老妈。在核心利益产生冲突前,我一直以能照顾到家里为目标奋斗,这样的状态下,家里渡过了很长一段的蜜月期。
即使中间吵过无数架,只要一有假期我就回家,整理出来的机票中,最多的是回家的。
工作吃了无数的苦,但从来不跟家里说,那时候也没想说结婚后放弃帮扶家里,自己也从来不觉得有问题,没有想过,自己也许就是别人眼里的扶弟魔。为家里考虑了很多很多,没有想到一朝梦醒,所有的都是假的。
在催我结婚的时候,父亲一直说,你的条件就那个样子,老了不值钱,不结婚就是变态,不行先结,不合适再离,小孩他帮我带,是不是你就是读多了书才不结婚,早知道不让你读大学了,你看你侄女,现在小孩都3个了,和老公也挺好的(实际上我们知道她老公打她,pua她,大儿子因为男方的问题出生以后智力发育不全)。一开始,只是觉得他吵架的时候口不择言,直到有一天,我说,没选好,如果有一天老公打我怎么办?他说,男人打女人不是正常的吗?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来,他不敢打我母亲,因为母亲娘家强势,他不敢打我后妈,因为我后妈怀上儿子才结的婚母凭子贵,但是他会打我,会打弟弟,按理说,他重男轻女,应该不会打弟弟,有时候并不是我们做的不好,而是他需要发泄他的愤怒。前几年,他和我吵架的时候,已经打不过我了, 就疯狂打我的狗。这件事情,终于让我清醒地意识到,他从来就不爱我们,他打我们也不完全是为了教育。
他不断地劝我有两个女儿的哥哥再要个儿子。去只有独生女儿的亲戚家时,说还是要个儿子好。因为分钱出现矛盾,他要多分给弟弟,说弟弟是儿子,要继承姓氏;而当大伯说堂哥是长孙理应多分,他却不同意说兄弟都一样的时候。我以为他至少会对我后妈好一点,我以为有些事情是我后妈搞的鬼,没有想到,是他。
诸如种种,我一开始还以为他只是知识和时代的局限,实际上不是,他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就是既得利益者,他只是恃强凌弱,欺软怕硬而已,他说的一碗水端平,其实从来都没有过,为了解决这些问题,他甚至否认自己的说的话,他永远只爱自己,只考虑自己。
就算他做错了无数的决定,却把这些决定怪罪在其他人身上。他痛苦的时候,只想把这些痛苦转嫁,不会考虑到对方是不是合适承受。
因为钱拿得太少,后妈半夜不睡觉折腾他的时候,他能工作日凌晨4点给我打电话打到早上7点,然后说,都是我,是因为我一开始泄露了底价,才导致家庭现在的状态。但实际这个事情,如果一开始就和我商量,甚至在后来选择我推荐的办法,我们一家人都能实现基础的财务自由。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他真地怎么做到在每一个正确的道路摆在他面前时,他怎么永远选的都是错的那一条,这大概也是我的宿命,不然我为什么做了那么多选择,都是艰难才回头。
通篇回忆起来,好像他没有什么大奸大恶,却让身边的人痛苦至极。
这些事情发生不久后,我知道了我一直视为信仰的母亲,一直想要儿子不想要女儿的时候,我万念俱灰,也就是说,我其实是不被期待出生的。
一开始我以为我父亲是为了城市户口和我母亲在一起,我母亲是因为疾病下嫁给我父亲。
我以为我是顾廷烨,知道父亲不爱我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是盛明兰,却发现其实我谁都不是。
我不知道我想起的小时候母亲疼我爱我的场景是不是真的,
我不知道父亲照顾我关心我的时候是不是为了脸面和责任甚至是母亲家的权势。
心理医生开导我的时候,说父亲也许是爱你的,只是他们的爱没有那么多,我原来也是这么想这么以为的。姨母说,母亲都去世20年了,你想证实她想要个儿子又有什么用?
是啊,大家都因为我恃宠而骄。实际上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才不知进退啊。
但凡我知道他们是这样的,我就不会觉得自己有依靠,至少会更谨慎。
母亲和外祖父外祖母都过世了,我没有办法再知道他们真正的想法。
现在看到父母为子女考虑问题的时候,我常常想,有时候也会想起父亲高兴的时候关心我,是不是我的父亲,也和顾廷烨的父亲一样,只是不会表达,只是受后妈挑唆,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爱我,而不是像盛明兰的父亲一样。
我常常想,但是我再也不敢信了。
亲戚朋友,不是我不认他们,而是,我才知道,我其实没有家。
好多时候,我都在想,要不要学盛明兰,保持表面的客气,但我做了很多努力,发现我不可以。
幸运的是,我活在现在,我可以工作养活自己,不用像她一样,需要靠嫁人,靠宅斗,
虽然社会商场的险恶远胜于宅斗,但至少不用面对他们。
终其奋斗一生,不想被改变,不想妥协!
不然奋斗的意义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