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ppy Bye-bye Day
2020/06/07
今天是我爸的忌日，但我什么都没做。没有太想他，没有在心里哀悼，没有联系我姑姑代我和我妈给他烧点纸，也没问候老家的人。到了晚上，我突然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出来，开始读佛经相关的语段。
……本觉无相，依众生相，呈现佛相；本觉无心，依众生心，呈现清净；本觉无住，依众生因缘生灭，呈现圆满不动；本觉无我，依众生无明烦恼，呈现寂照圆觉……众生明心见性，则身心皆幻，幻本无生，无生即空，空无可得……空性无可证得，见性无挂即是空；觉性不可攀缘，妄念熄灭即是觉。心无所得，心不可得，远离颠倒梦想……
我与佛陀有缘，曾经在几个时间段接收到他的感召；但现在想来也不是这回事，他不太会感召我们吧？至少在我心里他不是那样的人。我也曾经用身体抗拒过他的感召，是大学修佛教导论那门课，每次上课我必在教室睡着，无一例外。假期把这件事拿回去和我妈说，我妈说：你这就是业障比较深。我信以为然。然后她又讲到我爸，说我爸还活着的时候，当时已经查出癌症，西医表示不能治愈，于是他们去烟台求厉害的中医，一并请了师父给我爸念念经。“我就从没见你爸那么困过，整个人完全拿不起个儿来，按讲法，他也是业障比较深”，我妈这样说。 后来我遇到出家师，和她进行过一些禅修交流，我又与佛亲近了三分。疫情期间，我开始打坐，没什么章法，点一炷香，把唱佛机打开，播着某段经。我盘腿坐在莲花垫上，边呼吸边听经，其实不是经，是现代师父写的，就是刚才那段，播一遍有半个多小时，结尾落到“性寂如来”，听完我就睁眼。这样打坐了没几天，我的后背突然通畅了；这不算什么，我的社交恐惧症好像突然没了，这倒是一件神奇的事。当然，我不确信是否存在其他原因帮助了我跨过人生中很重要的槛，生活从来不能控制变量，但看起来，我比我爸与佛有缘。
但我与耶和华也有缘，也是大学修圣经导论，我经常在课上，听着课就哭了，眼泪哗哗，又很不好意思，怕身边同学觉得我有病，只能很不好意思地忍着，又忍不住，在课上小声擤鼻涕。后来到大四，和一个哲学系博士说到这件事。我说当时听那门课，我天，我差点就信了，我觉得我马上就决定去教堂受洗了，但最后没有。学长开示了我：不是这样的，这是从0到1的距离，差一点就是差很多，像米开朗基罗那幅《创造亚当》里，人类与上帝将碰未碰的手指。
我到现在也时常想起这句话。如果按照圣经的讲法，死后真有天堂和地狱，或者按照佛教的讲法，天地间有六道轮回，我可以确定我和我妈未来会收获挺好的结果，但是对于我爸，他肯定已经在一个地方，我却始终不能确定他究竟在哪儿。我经常想起他好的地方，也想起他有些不好的地方，人这么复杂，没有非黑即白的论断，而这真实让我难以界定。我一点都不了解真正的他，他的选择，他的痛苦与喜悦，他的人生没有留给我下注解的机会，却只是很多苍茫和模糊不清，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来很多年前我高考的那天，也是他的忌日，我在考场上坐着等我的语文试卷，心里很定，我想我爸会保护我的。但今天，我几乎没太想他，也几乎什么都没做。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也不确定自己究竟需不需要做些什么来缅怀他。很多年来，我对我爸都没什么话，心里面大概只有一句：你就看着我就行了。 或许现在也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