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车记
昨日抵达远安,夜宿一晚。秋日淅淅沥沥的小雨滴答了整个行程。在这样一个旅游城市,一切都干干净净。起伏的山脊蒸腾着与天相交的水汽,氤氲着一种世外之所的感觉。附带着偶尔出现的隧道、小乔和民居,整个人有种脱离都市后的恍惚和平静。未曾经历太多红尘,也不曾洗净铅华,但就是有一种“受洗”的感觉。远安之雨清兮,可以濯我心;远安之风凛兮,可以吹我情。 上午评审会,还算顺利,一面感慨高层次专家的务实和专业,另一方面感叹:唯有务实,远安的交通和城市才能建设得如此精致。她如此的偏远,又如此的芬芳,像一个神秘的姑娘。工作的事,不提。 下午返程,在汽车站外听到出租车司机的呼叫。去我们的目的地接人,顺带捎我们一程,大巴价。我和S君稍作犹豫,觉得这个小城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多黑车氓民,再者,大家也都过了被拐卖的年纪,身无长物也无甚可抢。上车落座,与司机畅聊一番,无非是些交通通畅,旅游风光,南依宜昌,北接襄阳之类的溢美之词,顺带以专业自矜。 车在微雨中行驶在224省道上,S君让司机放点音乐,这个时候正好传来卓依婷的声音,这是个有年代感的声音了。司机以他灵敏的嗅觉发现路边的一个客人,倒车回来,招呼上车。对方先是一口回绝,表示自己搭乘大巴。师傅告诉他班车价,对方依旧回绝,有种“你的价太低了,一定是骗子吧”的感觉。还小声嘟囔了一句“不可能”。司机应该也感受到了这层怀疑,有些愠怒。大声说,上来,后面两位也是,还能有假!那兄弟背个大包,俯身看我们几眼,可能是我们的衬衣和眼镜,加上少许残留的少年感,给了他一些放心吧。四川大哥上车后(从后面司机与他的对话得知,所以我们暂且叫他四川大哥吧),S君便没有继续与司机交谈,可能是因为第三方加入的尴尬,也可能是我们关于交通和旅游的谈资并不充裕,三言两语就走向了终点,仿佛奸佞餐馆上的菜,硕大一支碗里,夹几次,肉就没了。窗外细雨蒙蒙,带着一点秋天的清冷,从车窗玻璃的缝隙里吹进来,把那一贯的午后睡意吹散在身后的柏油马路上,与这自然的风雨一起,淌进了山谷罅隙里。 司机和四川大哥攀谈起来,措辞颇具艺术性。说他出门在外够谨慎的,说这挺好,但是也不能太谨慎。不知道为啥,那一刻我想起了以前公司领导的话术,“你这个啊,原则上是没有问题的”、“你们这个方案啊,原则上是不能通过的”……大家也都能看明白,前者毙掉,后者过关。“原则上”三个字就像是一个否定前缀,类似英语里的un和ir。扯远了,我们说回主题,毕竟这篇的标题是“拼车记”。四川大哥说他前几天才来,在工地干活。什么工地呢?“远当铁路”!我会心一笑,龙sir辞职前的项目,现在转给蔡湿胸了。一下子,仿佛大家都被这个四川大哥串联了起来,更别提他来自哪里了,四川的一个小城。其实我还挺想用蹩脚的四川话跟他唠两句。在犹豫中,他回答司机为何不到一周又回去——家里有些事。边说边在给家里人发语音反馈行程。或许是我自己脑补了一出大戏:一个农村人远赴他乡下苦力,不到一周,家里有事,急匆匆返回。路遇一个大巴价的的士,带着对这个世界惯有的怀疑和警惕,遇到了另一个有着某些牵强联系的陌生乘客,还把他写进了一篇毫无意义的文字里。在这个诗画一样的小城。 目的地快要到了,车里播放着温岚的《刺猬》,没有听过的歌,歌词里全是反复吟唱的坚强。我不知道这首歌是写什么,但面对这个世界,我想,对于我们这些“不甘”的人来说,“坚强”这两个字就足够了吧。 于远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