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宁
懿宁有段时间无事的时候会去买了城隍庙的奶油五香豆在马路上逛着,这时候街上是很热闹的,也是因为写不出什么东西了。出来找找灵感,自从在报馆做事之后安排了宿舍,虽然也是在霞飞路上,但是还是比之前的环境好些,手头虽然不比之前紧了,但是还是不敢铺张——刚来上海那段时间是拘谨怕了,现在即使宽松了也是束手束脚的。他偶尔看见肖君慈在凯司令同女伴吃蛋糕。——其实肖君慈是很少出门,但是其实他不见她的时候老想不到,他事多,有时候连载写不过来,还有读者回信,怎么说也是得看看。但是一看到她,就像水滴在纸上洇开,总得很长时间才干。
其实懿宁不愿意去参加那些聚会也是因为严许他想约他的稿——只是无论怎么说他写的东西上不了台面,即使《古今》要,他也是不敢的,这期刊格调是很高,不比他写的通俗文学。他也不想同严许他们沾上太多关系,座上宾已经够了。拉他入伙,懿宁实在不愿意。
“花灯节的灯会上,倘若幸运便可以遇上一位戴着昆仑奴面具的人,他会带你去那深山之中去看精怪的仪式。"肖君慈告诉懿宁 “月色灯光满帝都,香车宝辇隘通衢。” 懿宁脱口而出。“你看来是很喜欢李义山的,你经常引用他的诗。”肖君慈看他不接那句话,也就顺了他的诗下来。“是的,肖小姐还是心细。”懿宁笑了笑。“李义山不过是想象,你现在是在这里的。”肖君慈说着。 李义山想象的光景在这百乐门不是日日上演吗?香车宝辇隘通衢。懿宁不做声。肖君慈看他眼神,也就知道了。他俩的对话是前言不搭后语。像梦话。懿宁实在不爱同别人交流,即使是有了机会同肖君慈独处也是这样。他倒宁愿回去,回舞场在角落里坐着,当他的闷葫芦。
过两天懿宁是与人商量交稿的事,刚从霞飞路弄堂里出来,人力车还没叫,就看到肖君慈一个人在马路对面的露天咖啡厅,好像等着什么人。她穿很素的藕色旗袍,头发已经不是上次聚餐的发式——是最新式的手推波浪。 懿宁眼光还没有移开,肖君慈无意抬头望过来,两个人眼神就撞上了,懿宁感觉像被吸住了,用了力才撇开的脑袋。 又撇回去对她礼貌笑了笑,其实是顶尴尬的,一直盯着人家实在不雅,何况还被人发现了。懿宁有些懊恼。但是看见肖君慈就坐在那看他生生笑着,懿宁只好硬着头皮过了马路。“肖小姐在这里是与人有约?”懿宁觉得这太阳有些大,他脑子发着涨,肖君慈点点头,“懿先生倒是日理万机。严先生家里几次沙龙邀请你是没空。”懿宁一听,是严许有意见了,几次沙龙婉拒了他,可能是觉得拂了面子。懿宁细想也是如此,有些歉意,但是又想着“那么,肖小姐是在等严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