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就是很容易被冒犯到
我最近遇到一个十分讨厌的男的,有妻有子,孩子都好几岁了,还不断纠缠我。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这男的公司跟我们公司几个月前一起搞了个合作项目,我们组了个三十多人的大团队一起出差一个多星期,他负责各种跑腿打杂的事务,比如订机票酒店车什么的,所以各种接触相对较多一些,他人也比较随和,总体还算合作愉快。
活动结束我以为就没什么事情了,我一向与所有同事都不发展私交,只聊工作不聊其他。
没想到,他还隔三差五发点问候信息,因为两公司是长期合作,我们需要他们大量资源,而且维护各种关系是我的岗位职责之一,所以开始我还有礼貌的回一下,交流下最近工作进展什么的。他是临时外派来北京的,有时候他问我北京有哪里可以玩,我就告诉他一下。
有一天,他说一起吃个饭吧,他去我家乡出差特地给我带了点土特产。我十分惊讶,因为我们并没有那么熟,但我还是答应了吃饭,并表示我来请。因为他之前确实在工作上于我有惠,一则表示感谢,二则尽地主之谊。
我是把这事当成一项工作来处理的。
那段时间我很忙,只好抽间隙约了一个周末晚上,一整个白天我都要上法语课,已经说好了五点以后见,结果当天他早上七点多就给我发微信,问我起床了没有,说想跟我一起去逛逛再请我吃个午饭。
我心里就不太舒服,你是多大脸我要用周末一整天陪你?就冷冷拒了,说一天都有事,五点以后见。
因为把这当成一项工作,我当天还穿得相对职业一些,并且是大冬天,裹得严严实实,绝没有什么“妆容妖艳衣着暴露”的问题。
见面之后,他说时间还早要不先逛一下再吃饭,我就带他去了东城一带的胡同。在地铁上,他多次借着车辆颠簸有意无意向我靠近,数次想要触碰我的身体,比如拉我一把扶我一下什么的,离我非常近,还提出要帮我拎包,美其名曰“保护女士”。我尽力不动声色地躲开。
在溜胡同的时候,我也尽量保持一定距离,说话公事公办,只介绍一些风土人情,表现得像个导游。到人多车多过马路的时候,他也试图触碰我,我都躲开了。
逛完胡同他找了个网红店吃饭。他点了啤酒,并劝我也点酒,我说我不喝酒。吃饭的时候我努力把话题往公事和时事上带,他却不断问个人话题,越说越让人不舒服,比如我顺口说了句我爱喝冰的,他立马就接“那你生理期也喝冰的吗?”我越来越尴尬,只想赶紧结束。
好不容易吃完饭,快八点了,天也黑了,他抢先把钱付了,非说他请我,这样事情的性质就不太一样了,所以我坚持把饭钱微信转给了他。
我以为在餐馆门口就可以互相分手回家了,没想到他一路跟着我。我本来想坐地铁,他立刻说他也坐地铁,我就改口说那我坐公交,他说那他也坐公交——他的住地跟我家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一丁点都不顺路。我不想停下来,就一直走,借口说要去一个更远的公交站,他还不依不饶跟着,一路嬉皮笑脸。
我愤怒得耳朵都嗡嗡响,但还是尽力克制住语气,客气地表示不必再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他笑嘻嘻说没关系,说要把我送到公交站看我上车他再走。我又气又烦,明示暗示、软话硬话都说了,就差当街开撕了。他非要跟着,不停地说他顺路,怕我不安全什么的,还问我为什么老用话怼他。
最后我忍无可忍,原地叫了滴滴,他没办法了,只好悻悻看我上了车,他才走。
我到家以后,他发信息问我到了没,还发给我他年轻时候的照片,感慨现在老了。
我没回信息。碍于工作上的面子,也没有拉黑。就算我不跟他公司开展工作,其他同事可能还要开展,我不好直接掀了桌子坑队友。
哦对了,他给我的土特产除了当地的几种小吃,还有一个民间工艺品,上面写了一段挺文艺的话,相逢不易友情长存什么什么的。我到家直接全扔了。
我以为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没想到他还有幺蛾子。
过了几天,我休年假回南方了,他发微信问我回家怎么样,一切是否顺利。我心想关你屁事,没回信息。
又过了几天,他找我说工作有点收尾的事情,是一件小事,但因涉及钱财往来,我仔细询问了他事由,他支支吾吾不说清楚。想到之前的种种,我很烦躁,就先没有处理,只说我要等休完假回公司请示领导,其他没有再回复过。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他不断地给我发微信、打语音、打电话,我都没有回复。
期间遇上我过生日,生日第二天他给我发微信说“晚上梦到昨天是你生日,迟到的生日祝福”之类的,之前因为订机票酒店,他有我的身份证号码。
这是我活了三十年收到的最恶心的生日祝福。而且细思恐极——他找出了我的身份证号码然后推测出我的生日。谁闲着没事儿要去研究人家的身份证号码?!
等我休假结束回到帝都,想着要了结一下这件事,就找借口说在家不方便用手机,迅速把工作处理了,本来就是一句话能说清的事情,可是他偏要支支吾吾,又涉及钱,加上此前种种,自然令人生疑。
工作完结后我舒了口气,以为就此决断再无交集。结果他紧接着又问我,你为什么在家没法用手机啊?
看到这句话我可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直接怼:您管得可真宽啊!
但凡要点脸的,都应该看出这里的讽刺意思,但事实证明他不要脸,居然说:对啊,那可怎么办呢?
我忍无可忍,说:你说话做事注意点分寸!他还没脸没皮地说“你说得对,我竟无言以对”。
此后我没再回复过他任何信息。他隔三差五还问我,在吗,最近怎么样,之类的。我都没有回。他坚持不懈给我发,而且有时候周六早上七点,有的时候工作日晚上九点半。就前几天,居然还发微信约我吃饭。
我为什么不担心是真的有工作找我呢?因为这样的时间点,我亲领导都没冒出来给我安排工作,轮得着他吗?按照我们的工作流程,我不需要和他直接对接工作,都是上级沟通好了一层层派下来。再说了,真有正事你大可以直接说,铺垫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再一个,我若回了信息给了他交谈机会,他到时候再反咬一口,说我并没有拒绝,这般有来有往,工作圈子里风言风语一传,我风评受害,更说不清楚了。
所以我一个字都不回。
有四字来形容这种行为:恬不知耻。
如果是一个单身男性这么操作,顶多就是有点讨厌。
但是对一个四十岁的已婚已育的男性来说,这种行为叫什么?道德沦丧!
别跟我说这只是出于“友情”或者“朋友间的关心”,这种行为已经明明白白越过了边界。
我以为,与有恋爱对象或者已婚的异性保持距离,是做人的一项基本道德。反之亦然(非单身人士也应主动与其他异性保持距离)。
这事情最让人不爽的地方就是,我感到很不舒服,但是我毫无办法。他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我也没有强有力的证据。
这就跟被强行喂了一只苍蝇一样,可能对健康并没有威胁,但就是恶心。
这件事也让我逐渐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在很多性侵案件中,男性总说是女性栽赃陷害他们,因为一些行为在男的眼里,根本算不上“骚扰”,比如说点骚话、未经允许触碰女性身体、不断地发信息纠缠之类的,女性会觉得被冒犯,但在男的眼里这都不算事儿,他可能只是过过嘴瘾,或者展现一下自己的“男性魅力”。女性要计较就是“小题大做”,甚至“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灿烂千阳》里,娜娜说:“就像指南针永远指向北方一样,男人怪罪的手指总是指向女人。”
类似这样的事情,我在工作上遇到过不止一次了。有一次,我与一个身在海外的中年男子微信沟通一件事情,我们是第一次联系。然而交谈两句之后,他就给我发来很多他个人的照片,问我他帅不帅。最后还说“我要睡觉了,醒来再陪你聊天,你要乖”。也是十分令人恶心,但也没有办法。
有时出席一些场合,尤其是中老年男性较多的时候,他们会自然地要求我这种“小姑娘”端茶倒水,陪酒陪聊,学界商界都有这样的人。我常感觉,在某些人眼里,年轻的女性可能就是个玩物。
有时候我会家里人说这些事情,我爸会说,职场上这些事情是正常的,你要保护好自己,但也别太敏感。
也有其他男生说过我很凶、缺乏生活情趣,但凡他的话题跑偏一点,我就会立刻高冷起来。
我痛快地承认我是个很强势的人,并且我为此骄傲。在与异性交往的过程中,我一向保持全方位的警惕,这是基于两个最朴素的理由:第一,从生理上来讲,我不可能反抗过一个成年男性。第二,一旦真有事情发生,是女性需要承担所有的伤害和后果。
我想我承担不起这样的代价,所以只能全副武装起来。我就是很容易被冒犯到,个人边界清清楚楚地划在这里,过界就打。
我希望男人都能耗子尾汁,管好自己。
(另外,为了防止被认出来,我模糊了一些具体细节,实际情况比这个还要更恶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