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 人参娃娃

在群山的深处，坐落着一个凋敝的村子，村子里物质并不丰富，只能依靠山边麦田粮食活着，由于交通的闭塞，山路就没有一段是好的，坑坑洼洼，有时候还会有落石，就不要说路边那些茂盛的草堆。 长期的穷困让许多年轻人都离开了村子，走的走，跑的跑，留下来的只有老人们和孩子们，还有几家会养的鸡牛。 村子里生活的人，自有自己的娱乐，白天干完农活没事干的时候，老人家会带着孙子们聚集在村口的树头下，开始侃大山和说周围的八卦与家长里短，有时候隔壁邻居也会因为生活小事吵架抄家伙，可是小打小闹都不足以打破村子生活的宁静。 直到有一天，村口来了一队商贩，路过这里希望可以在村子里停留休憩几天，再重新启程，村子里闭塞得很，很少有外人来到，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外人来到村子里。 村民们十分好奇，答应了商队的请求，商队还用随行交易来的物品换了这几天的住宿吃喝的费用，村民们都争先恐后的围着，想看看这些神奇的物品，开开眼界！ 在商队停留在村子的最后一天，商队的领队无意中在村口树下的大青石板上，看见一群小孩在玩几个像胡须一样树根茎的东西，好奇靠近一看，闻了一闻，才发现这根茎是个人参，为啥会在孩子们的手里当玩具玩呢？ 这才发现，原来这是村民们前几天有人在村子后面的山里面挖过来了两三个类似的根茎，以为没啥用，就给孩子们当玩具玩呢？ 商队的领队惊讶极了，很激动地说能否带他过去挖到人参的地方看一看。跟随着村民来到的那个山头，这里简直就是宝藏，基本在山中每走五分钟就能看到从绿色长叶子间结着一串红色浆果的植物，这植物下面就可以挖出人参来的，这是大大的商机啊！ 领队立马回去组织商队讨论，后来跟这个村的村长和村民们说，这人参很值钱的，物以稀为贵，外面能够买到好价钱，希望村民们能够给他们提供人参，他们来负责买卖，一起赚钱。 一时间，整个村开始热闹起来，村长开始动员那些较为年轻有力气的村民去挖人参，每天天不亮，太阳下山前，村里能挖人参的劳动力都出去了，一副大大的人网开始沿着山脚一点点地推进，力求不放过每一片土地，找出每一个藏在山里面的所有人参。 村子里面的平静生活被打破了，每天来来往往的人群，每天村民们除了挖人参，还会把人参冲洗晒干，然后打包，每天一盒一盒的就往车子里放，村子里每天一车一车往外送。 有些村民为了提早挖到更好的人参，还特地错开了大家伙去采挖的时间，选在深夜和凌晨，附近的山头都基本被挖的差不多了，为了找到更优质又高价的人参，村民们开始走的更远的山里面，去寻找更好的人参。 采挖人参的过程中，由于在荒山野岭里面，常常遇到各种意外，除了蚊虫叮咬意外，猛兽以外，还可能因为山体滑坡、落石或者下雨季节导致的摔跤、掉落等各种意外，有些人还因为意外而葬身在山里面，无法回到村子里。 人参的需求量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多的车子往这里拉，人参吸引而来的巨大财富效应，让曾经离开村子里的年轻人也开始心动回流回来，打算在山里头通过挖人参来发家致富，娶妻生子，就这样，村子里还因为人参闻名，取名为“人参村”。 村子里每天四处谈论的都是今天谁家挖了多少人参，到处都是人参泥土的味道，每家每户的门前都晒着自己家在山里采挖的人参，一时间，人参村风头无限，还引来了邻村的羡慕，希望来寻求合作。 就这样好光景持续了五年，有一天村里面的一个孩子在山里边捡到了一个长得像人形一样的人参，他们给取名为人参娃娃，觉得可爱极了，就把这个人参娃娃带回了家。 本来以为是普通的人参，可是孩子发现这个人参娃娃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好像人一样，有血有肉也会哭，能够听懂人们的说话，也会像婴儿一样快乐地笑着，这孩子把这个人参娃娃当成了自己的玩伴，还介绍给自己的小伙伴们。 他们希望保守秘密，每天偷偷从自己的饭盒零食里面给人参娃娃带好吃的，因为害怕人参娃娃会被卖到城里面去，所以会轮流在每个人的家里放一段时间，希望能够保护人参娃娃。 有一次，他们在跳绳的过程中，人参娃娃从孩子的口袋里面掉了下来，被坐在附近的大人们看到了，说怎么这里还有个人参，这不能玩，这洗洗可以拿去卖了，孩子们都不肯，说这是他们的朋友，不能卖，可是大人们还是把人参娃娃给收了回去。 收了回去，有村民们才发现，这人参可不是普通的人参，这是一个人参娃娃，真的好像人一样的，能够听懂人说话的，村民惊讶极了，赶快找来村里面年长的老人。 老人说从来没见过这东西，不过人参给他们的村子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他们都认为这是吉祥之兆，于是就商量着在村里面弄个地方，把人参娃娃供奉为神灵，每日叩首参拜。 因为人参致富的村民们，开始给人参娃娃辟了块地建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庙宇，每天给人参娃娃精选膳食，给它大鱼大肉的精致食物，可以说锦衣玉食地供奉着。 听说了有这么一个传说和故事以后，每年这村子十里开外的人都会开车或者步行过来参拜，各种求财富健康学业事业爱情的，人流络绎不绝，形成了独有的景象。 而一直被供奉着人参娃娃每天坐在庙宇里，锦衣玉食的，也开始慢慢长大起来，有时候十分野蛮跋扈，也会发脾气，没有理由，只有一直吃或者有人陪它玩，他才能安静下来，就这样一直过了好几年的光景。 突然有一年人参没了，村民们在山里开始挖不到人参了，村民们害怕极了，以为这是老天爷在惩罚他们，哪里做的不够好，于是更加加大了对人参娃娃的供奉和饮食额度。 可是人参荒没有停下来，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一年，一年又一年，整整三年，村里里一个人参也挖不出来，村民们从刚开始的恐慌变成了抱怨，从抱怨再变成了愤怒，这个以人参出名的人参村，现在却连一棵人参也挖不出来，没有人能够回答，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在这三年里，活在恐慌之中的村民，刚开始还有点存货，后来实在是病急乱投医，拿树根去忽悠商队，那一车车运输出去的人参变成了跟人参长得特别像的树根和植物根茎，可是纸是不包不住火的。 被忽悠的商家和消费者越来越多，投诉和批评越来越多，商家开始逐渐发现不对劲，村子里被暗访的媒体卧底拆穿，才发现这是造假，整个人参村都在造假，用假的人参来顶替，还卖了高价人参的价钱，被拆穿时，所有消费者都愤怒了，恨不得要把村子里面的所有人给送进监狱里面，说他们是骗子要坐牢。 人参卖不出去了，很多村民还坐了牢，有人开始破产，有人开始回归种田，有人欠了很多债务，一时间整个人参村开始变得焦躁不安，也开始变得暴戾起来，村民们没有耐性也没有心思，很多人开始因为一点点小事开始谩骂和打架，打得头破血流，整个村子里开始弥漫着一种让人不安的氛围，好像随时都会掉进黑洞一般。 慢慢地，村民们开始把怒气发泄到人参娃娃身上，人们开始不相信人参娃娃，要把给人参娃娃的所有食物和用品断掉，立刻拆掉那所人参庙。 人参娃娃从被窝里还没睡醒，就被村民们赶出了寺庙，说它是扫把星，给村子里带来了霉运，在街上行走时，还会被小孩子拿着石头扔和骂，取笑它啥都不会，就这样人参娃娃从此开始了流离失所，没吃没喝只能捡垃圾吃的它，它根本就没有生存能力，在流离失所后的某个寒冷的冬夜，他在那个曾经被小孩子捡到的那个山脚下的石头上坐了很久很久…… 从此人们就没有见过人参娃娃的身影，也没有人问起人参娃娃去了哪里？就这样人参娃娃在人参村里消失不见了，人们都不知道它去了哪里，有村民说人参娃娃成仙了，有人说回山里了，有人说死了，众说纷纭，就这样人参娃娃成为了当地一个传说。 那年的夏天，漫山遍野开遍了一小束一小束淡黄绿色的小花，在和煦的阳光中随风轻轻地摇曳着…… 又过了好三年，有一次村民在山上打猎的时候，无意中又开始看到红色的人参果了，这是人参重新回到人参村的象征，那是在一串红色浆果的下面挖到的，村民十分开心，到处奔走相告。 村民们发现人参又回来了，山林到处都是人参，人参村又可以恢复辉煌了，从此一箩筐一箩筐的人参开始往外送，一车又一车的人参往外运，村子又开始热闹了起来，商贩子人来人往。 可是这挖出来的人参好像跟六年前的人参形状不一样了，往后挖出来的人参的形状越来越像人形了，不像以前真的就是树根的模样，胡须的样子，越挖越多。 村民们才发现，这些一串串红色浆果连着的绿色植物下的根茎，长出来的人参，不一样了，可又说出不来哪里不一样，换了一个名字，每天的商队人流和车流络绎不绝，市场里面开始流行大山里人参这个优质的品牌了。 人参娃娃，没有人记得，它是谁？它来自哪里？它去了哪里？只有儿时那群曾经跟人参娃娃一起玩过的孩子，成为了父母，成为了爷爷奶奶后，会偶尔跟村里的小孩子提起的一个村里子的神奇故事。 “奶奶，奶奶，然后呢？人参娃娃真的死了吗？那群小孩儿是谁？你帮我去问问好不好？如果，我现在进山里，也会捡到人参娃娃吗？它会帮我实现愿望吗？” 小男孩一直蹦蹦跳跳的缠着奶奶继续刚才的故事。 “不说了，故事就到这里了，你看太阳都快要下山了，你作业写完乐没啊，奶奶要去做饭了，肚子饿了没？走了，走了，不说了。” 奶奶手里拿着大蒲扇从树边的大青石板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摇着扇子往厨房那边走去，男孩还是不依不饶，让奶奶把未完的故事说完。 映着夕阳的光，奶奶的背影是那么温暖又那么动人，男孩当时飞跑过去抱着奶奶手臂，边挽着手臂边撒娇着说：“奶奶，那这个故事谁给你说的？还有奶奶，今晚，我要吃鸡翅，就上次姑姑给我做的可乐鸡翅！” “嗯！好好好，给你做给你做，不就是一顿鸡翅嘛！你姑姑的手艺也是跟着我学的！”奶奶拿着大蒲扇笑着说。 远处夕阳下的房屋炊烟开始袅袅升起，漫山遍野都是红色的人参果随着风缓缓地摇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