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武的小酒馆|北野武
因为我被束手束脚地五花大绑着,因为我对自己的人生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所以我体会不到活着的感觉。
在文化人的世界里,干活从来都不是为了维持生计。
告诉自己的孩子他没有哪方面的才能,绝不是什么残酷的事。如果你觉得这么说实在受不了,那就应该去帮助孩子获得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安身立命的某种才能。
自由这种东西,只有在一定程度的框架下才能成立。想干啥就干啥是一个没有框架的概念,在这个概念里是没有自由的,有的只是混沌。
活在现代社会中的人,每天依赖于手机和互联网,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也只是不知道自己成了这些东西的奴隶。
如果只有一个情人,就会形成一种三角关系,而三角关系就是一种有棱角的关系。如果有两个呢,就是四角关系。三个呢,五角关系……照此类推,情人越多,关系就越接近于圆,棱角也就越少。
当观众的笑声和艺人的说话声重叠在一起时,观众会在一瞬间听不见演员说的话。如果演员没留意继续说,那观众肯定会想“他刚才说啥了?我没听见”。观众一这么想,他们的笑声就会中断。即便只是短短的一瞬,也会出现冷场。没有听见演员说的话的那种不愉快感,会使原本乐在其中的观众一下子清醒过来。
因为在没有名气的年代里饱尝了艰辛,所以对失去到手的东西充满了恐惧。
人这种东西啊,不管外表修饰得多么光鲜亮丽,剥掉一层皮后就只剩下了一堆欲望。但是,正因为如此,我们就更应该珍惜那一张皮的尊严。我想,所谓的文化也就是一张皮的尊严吧。
我可以把一个有权有势的人说得一钱不值,但我的心里永远知道,不可以欺负一个命途多舛的人。
说什么不同年代的人之间存在代沟、很难沟通,那都是一派胡言。不是无法沟通,而是你太笨,没本事引出别人的话题。
在不该笑的地方不要笑。对艺人打击最大的就是,观众们发出笑声的时间点不对。
毁掉一个艺人不需要枪炮子弹,只需要愚蠢的观众。
人与人之间的交谈呀,通信联系这类行为,被手机或电邮所取代,随着沟通手段变得越来越数字化,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也变得越来越肤浅了。
如果你净想着要回避麻烦的事,那你最后肯定会变成傻瓜。正因为有了那些麻烦事,人类的大脑才发达起来。
各种程度的甜,都用一句“好像蛮甜的”来打发掉,不做细致入微的表达。不去仔细推敲那些难以表达的内容,只是模模糊糊地说个大致,这种虚假的表达在如今的社会里已泛滥成灾。
志生先生说的落语里,用“就像给黑夜披上萼片的茄子”来比喻大茄子,我觉得先生的想象力实在是惊人。给黑夜披上萼片,太绝了。要是在现在的东京,那即便是给黑夜披好了萼片,由于四面八方到处都是闪烁的霓虹灯,你也不会看出那是茄子。我第一次听到这段落语的时候,仿佛亲眼看见了江户之夜的漆黑。
年轻人身处的环境,正变得越来越肤浅、轻薄,年轻人的思考能力也在不断下降。然后呢,随着年轻人变得越来越愚蠢,这个世界上流行的东西也就变得越来越肤浅、轻薄。不论是便利店、手机,还是流行音乐,莫不如此。
两小时的电影就是120分钟×60秒×24帧,它的意思就是,在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有17万2800帧图像以哗啦哗啦书页翻动的方式呈现在你眼前。黑泽先生电影的伟大之处在于,不论你从这17万2800帧图像中截取哪一帧来放大冲印,你都能得到一张无比精美的相片。这就是说,他的电影里没有一个镜头是多余的。
在我的大脑里,很可能有一种省电模式。稍微有点习惯后,就想要偷懒。
我拍的每部电影都能成功,到了我这把年纪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如果别人对我说“你这次拍的电影也蛮有趣的”,我是不会天真地沾沾自喜的。
真正的打架与拳击比赛完全是两码事,基本上是几拳就能定输赢的。比如开枪射击,也不会拗什么奇怪的造型。从口袋里掏出枪,开枪,完事。我的电影就是这么拍的,所以感觉比较真实。
从偏执的角度来说,尽管我拍的暴力镜头甚至可说是相当清淡的,但我对声音的要求却近乎苛刻。在我的电影里使用的枪声全都来自真枪。演员在用托卡列夫TT33射击的时候,配音用的就是TT33发出的枪声,就连掉在地上的弹壳的声音都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