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如何真正接受自己是同性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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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我还在读小学,当时广东省的小学除了风靡推普之外,还风靡给每一个学校选一个特长项目。羽毛球作为广东省省球,毫无疑问地是我的小学的特长项目。为了迎头赶上别的市属省属学校,学校打算拍一部羽毛球主题的微电影。本人被选作第一“男主角”的原因我至今没有找到,但无论如何,我目前为止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表演,奉献给了一场反串。为了让拍摄有模有样,就走上了半专业的羽毛球训练道路。当时队里有隔壁班的一个女孩,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并不如何熟悉,只是每天一起挥拍450下的缘分。某一天开始,她变得对我爱搭不理。十一岁的我为此想破了头,只能得出“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你别猜”的结论。小孩子的别扭来的快去得也快,一两个月后我们又恢复了一起挥拍450下的缘分。也许欲擒故纵真的是感情里百试百灵的小把戏,而感情的产生在人还没有懂得“爱情”的时候好像更加纯粹,我在心底里悄悄对她留意。失眠和春心是孪生,半夜睡不着的我偷偷用嘴唇挨上枕头,心里这样想:那个女孩的嘴唇是不是也这样软?
2008年的奥运会,我有了人生第一个celebrity crush,一个俄裔美国籍的体操运动员。整个夏天,仿佛一打开电视机就是北京欢迎你,一掀开报纸就是中国今天又夺得了多少多少枚金牌。某一天翻开报纸,十三岁的我忽然就懂得了什么叫惊鸿一瞥。一个女运动员在平衡木上盯着前方的照片,我看了半个小时。百度贴吧里整天有关于她的金牌到底值不值得的争论,我每天上贴吧看看从不发言,也许是知道我对她的喜爱并不如何正经。小时候总爱说些斩钉截铁的大话,贴吧里的打卡贴,打卡时间设定一下子就设定到了10年之后。2018年的时候,我了解她的平台已经从百度贴吧变成了她本人的instagram了,她好像是跟一个花样滑冰的男选手谈过恋爱。
2010年我加入了初中的田径队。运动分泌多巴胺,这是真理。初中的学生,已经懂得了什么叫谈恋爱,懂得了在课间的时候讨论某一个男同学或者女同学,懂得了在这某一位男同学或女同学经过的时候起哄,却惟独不懂什么叫掩饰。很快朋友们就知道我以为语气平常却常常提起的学姐是哪一位,最好的朋友因此怂恿我偷看她的唇膏口味。暗恋就是大张旗鼓又悄无声息,为了跟在她后面共同走一段上学的路,要准时在七点零四分的时候到达学校那一站。于是清晨六点十五就要起床的我,把QQ名字改成了“七点零四分地铁”。而这个QQ号却没有加到过这班地铁送我去见的人。长大之后我回到旧家拉开书桌抽屉,发现她在运动会上随手撕下的作业本纸写给我的字条,上面是她的号码。她的唇膏是曼秀雷敦绿茶味,运动会的时候我偷看到了。
2011年我看了人生中第一部les电影yes or no,为此明白了什么是T和P。女孩之间谈恋爱也许就是有那么几分隐秘,有那么几分距离。以至于这么清汤寡水的剧情,搭配泰语的奇妙发音,我还是看了七遍。演到亲吻场面的时候,我莫名地笑了。心里又在想:也许某一天,我也可以做这样的事。
2012年我读高中了。对今后道路的迷茫把我变成了一个很阴沉的小孩,那么前桌那个女孩子笑得那么灿烂,莫非她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一位白马公主?自我感动,是每一个人需要在情感中跨过的一道坎。2014年的时候我已经因为隐隐觉得自己需要到一个彩虹旗可以飘扬得更加公开的地方生活一段时间而转学到了国际学校。但前桌女孩生日,我想我很需要见她一面,我猜她会喜欢大家公开热烈地喜爱她。谁能想到小时候反串过男生的我,到了高中又“直男”了一把。我将她的照片放大,找淘宝厂家定做了一幅520片的拼图。说起这件事,今天的我一方面希望她已经把这幅拼图扔了,又希望她也许还会留着。
2015年我读大学了。或许人活在这世上,就是太多不确定和疑惑;因此才生出了一系列的“仪式感”,用最浅显的数字给自己的人生划分出了很多阶段。于是我想,已是大学生的我,不应该再对潜藏在心中的问题逃避。为此我交了两位男朋友,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不出我的意料,亲切是亲切的,然而就像左手拉着右手一样亲切。也许江湖里的爱恨比叱咤风云的场面更能打动人心,华山论剑完的大侠,偶尔也会说“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等一个人明白了“可是我偏不喜欢”之后,凡事都变得顺理成章。
读初中高中的时候写作文,申请的时候写文书,大学的时候写了一堆似是而非的paper。但好像从来没有写过这么琐碎的我自己。自我发现的过程和成长的过程一样繁琐,我想我根本找不出一个瞬间可以定义自己的“真正接受”,也回答不出什么叫“如何”。但我只是知道,当看向一个女孩,我心里有全部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