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逛鱼市4.0 | 汕头礐石桥下绝版批发集市

新的生活要在新的城市开始，首先想到的便是，短期内怕是逛不到像样的鱼市了。

于是再次闻鸡起床，在日出前赶到礐石大桥引桥下，最后再来看它一眼。

它就是我已经写过的粤东水产市场，潮汕地区最大的水产批发市场，在西堤片区的规划蓝图下，即将被拆，后出于某些原因得以略微缓期，生意也不见衰退，生活嘛，能过一天是一天。

从午夜开始，各地的海鲜一车车摸黑驶来，临时摊贩摆满了市场，一直摆到门外的安平路，和两侧的海产档汇成更大的集市，已经不止是水产市场本身了。

国庆节刚过，今天的生意只能是节日的三成，不过摊贩依旧摆满了市场。加长黄金周期间，回乡的汕头人和好奇的外地人把全市的海鲜价格吃到了春节水平。这些鱼贩，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艰苦卓绝的大考，第二天又准时抱着书到教室自习，有点疲惫。

最先注意到的依然是鱼饭，它们多是从盐鸿汫州方向来的，日出时分已卖出了大半，用过的竹篓垒成一摞摞。

巴浪鱼鱼饭

秋刀鱼鱼饭

左为花仙，右为吊景

还没走进市场，你就能在路边遇上绝大多数的常见海鲜，泡沫箱里用打氧机养着生猛大货，可我家就喜欢买买养殖的平价鱼。大小适中的加州鲈鱼，鱼鳍鱼尾都泛着桃红色，所以市场上也叫桂花鲈，老板会把明显撑不到零售市场的鱼挑出来，当做“死”鱼卖，一斤十块钱。

这样的桂花鲈，死得可真鲜呐，值得更好的蒸法。

便宜的生蚝肉

椰子涡螺，也叫木瓜螺，橘色的壳大而圆，螺肉一看就像象肉般坚涩，据说还容易有苦味，多是渔民无意间抓到的，等我哪天流落荒岛了再试哈。

爸妈在路边就购置妥当，而我还是忍不住进入水产市场，“遵纪守法公平买卖，文明经商礼貌待客，严禁欺行霸市，繁荣经济搞活流通”，吆喝及讨价还价声在室内变得更加立体。

这个时段，来的主要是外海捕捞、养殖的海鱼，而不是迪仔之类的所谓“本港”小鱼。

为了保鲜，大鱼在上水后会立马丢入冰仓，触冰的一侧快速冷缩，送到市场来也就保持这种翘尾的姿态了。

这些是鮸鱼，属于石首鱼科，冬春两季高产而美味，在潮汕、闽南和台湾地区都是很受欢迎的高级食材，特别是鱼鳔，引人说出“有钱吃鮸，无钱免吃”这种酸言酸语。

地上的应该是老虎斑/褐点石斑鱼

这漂亮的鲷鱼应该是紫红笛鲷，澳洲人叫Mangrove Jack，一直宣称世界上最好吃的鱼，可惜小颜既没有吃过更没有钓过。

这些鱼鳞已褪的是斗鲳，鲳科鲳属的中国鲳，比银鲳个头要大，尚无人工养殖，最大的一斤120元。

恋恋不舍地离开后，太阳正好从海湾的出口升起。有些鱼贩打道回府，有些鱼贩才开始去其他市场售卖的一天。

因地理位置，因机缘巧合，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汇聚如此兴旺的人气。我猜在别的地方，也许可以被改造成环境合格的市场，甚至为食客提供现买现加工的服务，鱼市的人气也就得到了延续。

拆的拆，搬的搬，怎么也得个一二十年，才会在别处聚集新的地气，空留一个“礐石桥下海鲜批发市场”的地名，而我就会变成个令人犯困的老头，“你知道吗，这里曾经是个海鲜集市，从午夜开始一直开到天亮，那场面…”

回家后，爸处理了鲈鱼，鱼肚和生蚝用砂锅煮成了惊人的海鲜粥，是对早起的肠胃最好的犒劳。

那天也把外婆接来了，又做了一桌海鲜小餐，鲜甜爽口的小象拔蚌是最大的亮点。它和象拔蚌不止是外形相似，表面都有一层膜，需要开水烫后去除。

不要脸地说，结束家里蹲，重启搬砖生涯，我还在试图想通一些虚无的人生终极问题。突然想到，我对逛鱼市的热情，多半来自鱼贩给予我的能量。

来到大城市，鱼贩们隐藏得很好，化身车流间的骑士，人群中的白领，台阶上的代驾。相比较而言，鱼市是个更直观粗暴的世界，提醒我，存在，活下去，回到家有口热饭吃，有什么意义不意义的。

都说一个地方越富裕，恩格尔系数就会越低。我倒希望，大家少操心点别的支出，多把钱花在食上，有事没事，常回家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