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傻子
她是傻子
也许你看不懂。
1
记忆停留在娃娃头颅与门缝。
对面是一只手,拿着头颅在摇摆。
娃娃僵硬的笑脸,塑料感,蓝眼,裂开的阴森嘴角,平刘海,浅色卷发,头发扎起来了。
她有娃娃恐惧症。
在一次放学打扫卫生的时候。
同学带来了一只娃娃。
她“啪”地一声,把娃娃的头拔了出来。
她拿着扫把的手猛然一松,“啪”地一声,扫把掉在了地上。
她躲进了厕所。
她发现了她的秘密。
她带着人之初残忍的恶意。
好玩的,戏谑的,没有文明。
她平复了心情,走了出去。
却猛然遇上她。
她拿着娃娃问她,怕么?
她还告诉了一起值日的其他同学。
两个她,都露出了笑容。
她们追,她逃。
她再次躲进了厕所。
她想锁门,可是却被阻止了。
她压着门。
两个她也顶着门。
门缝里,那个头颅,在狰狞地笑着。
她害怕极了。
她哭了。
她们收手了。
后来,她们一起离开了学校。
她们三个正常交谈。
仿佛前几分钟的事情,从未发生。
不过是同学之间的玩笑。
她自认处理得很好。
好到这一幕留在心里,几十年从未忘却曾经的恐惧。
2
早上,班上的同学前往操场。
她排在她的身后。
她偶尔会踩她脚后跟。
经常会和另一个她一起说着今天在家把娃娃如何如何了。
有时会说,把娃娃的四肢都拔出来了。
有时会说,把娃娃的脸捏烂了。
有时会说,挤了很多番茄酱在娃娃身上。
她在前面,一身寒颤。
她说要把娃娃带过来。
她害怕极了。
可表面上,仍然镇定。
她比同龄人更早熟,更深沉。
可她也更懦弱,更无能。
3
一年级的时候,拉帮结派。
她出校门时,被两个女孩拦住了。
一个让她加入她们的老大,和她们玩。
一个让她加入她们的老大,和她们玩。
她们就是不能一起玩。
她哪都不想加入。
一群蠢人的游戏。
不过,还是要选择。
选一个与自己更契合的就行了。
她站在一个她的旁边,小声道,“我假装加入她们,实际加入你们。”
她起了玩弄的心思。
于是,她对另一个她说,“我加入你们。”
另一个她听到后,非常得意,对着与她对立的她道,“她选了我们。”
她连忙说:“她说她是骗你们的,她实际要加入我们。”
另一个她望着她,她暗道那个藏不住话的她是个蠢货,随后对着望着她的她说,“我是骗她的,我实际要加入你们。”
她们开始争吵,开始决定她的归属权。
说着她的欺骗,还不懂其中关键。
她走了。
留下两个她,争吵自己的去留。
那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比同龄人聪明。
不是吗?
4
妈妈生孩子了。
她怀孕的时候,她曾躲在门后。
小时候的她,有时候也挺调皮的。
因为无论她再怎么嚣张,父亲都能容忍。
她躲在门后,想吓父亲一跳。
却没想到,走在前面的是母亲。
母亲被她吓到了,当时手上似乎拿着一个装巧克力的纸盒。
她被妈妈拿着纸盒一顿暴打。
5
小孩出生。
她没人管了。
开心得很。
房间的抽屉有一个钱包,她可以任意地拿。
拿了钱就去买饭。
找零的钱,可以偷偷放进自己的口袋。
有时候,她会拿一张一百块。
对于五年级的她来说,那是一笔巨款。
她去楼下的街边摊,买一份五块的炒面。
打包带回家,边看电视剧边吃。
爸妈都不在。
妹妹经常生病。
再晚一些,她会打电话给楼上的她和隔壁的她。
她们会一起在小区里玩。
跳皮筋,捉迷藏,三个字(一个游戏名),在滑梯上玩鲨鱼抓人,拔种在小区里面的竹叶中间的一根绿色的芯——至今她也不知道那叫什么。
有时候玩腻了,她们就偷跑出去小区外面。
她的妈妈向来不允许她离开小区,跑到外面。
但是她经常偷偷地出去。
小区的左边是便利店。
有一种很好吃的棒棒糖,一半是牛奶味一半是草莓味,一块钱。
那个年代的糯米糍、小布丁,五毛钱就可以买到一个。
有时候她们还会买五毛钱的香肠。
喂给没人管的狗狗吃,自己也吃。
她们很少会买薯片。
因为那很贵,要好几块钱了。
小区的右边是烧烤摊。
记得第一次去那里吃的时候,城管来了。
开着一辆大卡车。
小贩犹豫了一会,默默离开了摊,慢慢地往别处走。
没走几步,就被城管抓了。
可能他以为他走开了,城管就不知道是他了吧?
(当避无可避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人们经常不知该如何做出正确的反应。)
事后,她的朋友和小贩的女伴都在说那个小贩,不应该那样走。
那样根本走不掉的。
后来,小区的左边也开了烧烤摊。
就在便利店的门口。
便利店负责提供酒水。
再后来,好像有两边烧烤摊打起来的消息。
她和朋友吃的次数不多,但似乎每次去吃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
6
她楼上的她特别厉害,是个心思活络且十分机灵的女孩子。
她经常带着她玩。
不知道为什么,她学校里面的她们都像白痴那样,可是她小区的那些她们都是特别厉害的人。
后来回过神时,发现似乎从小和她关系玩的好的小区孩子们都是家庭离异或者重组家庭的小孩子。
到后来,她自己的家也是碎的稀烂,皆是令人呕吐的现实。
有一次,她和楼上的她在走楼梯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被人扔掉的电饭煲。
那时候,每层楼梯总会有个垃圾桶。
楼上的她提议她们一起把电饭煲拿到楼下收破烂那里——小区右边的烧烤摊,在早上的时候是收破烂的根据地。
她同意了,她一向听她的。
她们俩就这样一人提一个耳,走到了楼下,卖了五块钱。
去了便利店买冰淇淋吃。
说到收破烂,她也曾做过一件蠢事。
那是因为从前的她曾经对自己有着一种迷之自信。
尽管在学校,她文静得抬不起头,以至于后来驼背非常严重——当然也有每天背着装着所有教科书的书包的原因。
她一直以来就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似乎这种谨慎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
她的预感也非常精准,以至于她在高中时是众所周知的神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她小时候经常作画。
她对自己画作有着迷之自信。
她曾经就拿着一幅彩色的画去问收破烂的,这幅画能换一块钱吗?
她家住在三楼,透过她家卧室的窗户恰好就能看到收破烂的地方。她妈经常会在窗户旁守着。
上学的时候,看她上学。
放学的时候,看她有没有偷偷买街边摊吃。
晚上的时候,看她有没有偷偷离开小区。
当然,收破烂的时候,她妈也要看一看。
那时候,她拿着瓶子和画,和楼上的她一起去卖钱。
瓶子换完了。
她就拿起了画去问。
在此之前,她和她妈和楼上的她都说过这件事,她们都叫她不要这么做。
可是她不听,她一定要试。
最后,她果然试了,楼上的她大声对着三楼的窗户说道,“阿姨,她还是说要换画了!”
结果,自然是失败了。
收破烂的妇人也很有礼貌,笑了笑,说不行。
她也就放弃了。
7
她和楼上的她准备去别的地方玩。
她要和她妈说一下。
刚到三楼,就看到她妈抱着她还是婴儿的妹妹,在门前坐着。
她就喊了一声“妈”。
她妈开始对她破口大骂,说她好不容易照顾小孩,让小孩入睡了。
她又把她吵醒了。
妇人在肆意的宣泄。
她全盘接受。
最后和楼上的她离去,照样快乐的玩耍。
楼上的她觉得她妈很过分。
她不以为然。
她早就习惯了。
左耳进右耳出的本领她练得很厉害。
以至于从小被她妈欺负到大的小姨对她都是非常佩服的。
为什么可以无视得如此彻底?
甚至在心里泛不起一丝波澜。
然而,有一个连她都不曾发觉的事实。
这些所有锐利的攻击,都沉入了心底。
沉得太深,太隐秘。
不是不显现了,只是时候未到。
待心里的垃圾装满了,溢出来时,将一发不可收拾,成为永远都不可能磨灭的致命之伤。
8
小区往左走,是一个小型商场。
门口处有个小店,没有门店的那种,类似小摊的那种。
那里有转动在铁棍上的香肠——准确的说,是铁棍在转动?
那里有五毛钱的香菇肥牛和北京烤鸭(两种豆制品零食的名字,懂自懂)。
有香菇鸡肉丸和牛肉丸子。
她都很喜欢。
还有两块钱,味道一般的爆米花。店家会拿一个小的塑料袋装着卖。
她试过将爆米花倒在小区宝安的头上。
她本不是那么顽劣的孩子。
也许,孩子的顽劣恰是因为大人们的容忍吧。
楼上的她和隔壁的她都是很顽皮的孩子。
楼上的她,是重组家庭,她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不过,家里的爸爸妈妈就是她自己的爸爸妈妈。
她和哥哥的关系还行,互相拌嘴的程度吧。
哥哥似乎很少在他们家里,偶尔会过来罢了。
她的爸爸妈妈都还挺野的。
嗯。
她也很野。
但是她很聪明,她知道学习,成绩很好。
隔壁的她有点不一样。
她不爱学习,成绩很差。
她家里的爸爸妈妈只有爸爸是她自己的爸爸。
她的“妈妈”对她还行吧。
有时候会偷偷对她不好。
偷偷的。
三个她就这么玩在一起了。
也许,她会有些格格不入。
她能感受到自己和她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
但是她有一个特点。
她似乎是纸牌游戏里的万能卡片。
比如uno里的变色卡。
她可以伪装自己去迎合所有人。
她可以和她们玩在一起,甚至玩的很好。
她总是能出色地完成自己给自己设下的“任务”。
她对她们是有感情的,她十分喜欢她们。
虽然总是有人告诉她,楼上的她只是因为找不到小朋友一起玩,才会找她玩的。
她不在意。
她想和楼上的她一起玩。
这何尝不是一种互相利用?
又是谁决定了她是被利用的一方?
别人的误以为罢了。
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只是选择能让自己更快乐的方式而已。
只要有人陪,她什么都敢做。
就算顽劣的她们会做出格的事,她也可以陪着她们一起游戏。
不是害怕,只是觉得,这样也很有趣。
这么做,也无妨。
9
夏天的时候,她们很喜欢去保安的监控室。
因为那里有空调。
保安总是赶她们走。
越是赶,她们就反抗的越厉害。
她们会和保安互相斗嘴,无视保安对她们的恼羞成怒。
她会把吃不下的爆米花倒在他头上,“给你洗个头。”
她们会拿走监控室里面的小物件,逗保安起身去抢回。
有一次,隔壁的她将保安的帽子拿了起来,扔到了门外。
保安爆了句粗,连忙走出去捡。
楼上的她直接把门锁了。
被锁在外面的保安暴怒,疯狂敲门。
她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虽然最后还是给保安开门了并且被保安赶走,但她们依然很开心。
她们到处在小区楼下游荡,那时候保安的食堂也在一楼,她们会在晚上偷偷进去,打开冰箱拿饮料。有时候还会和看门的保安闹起来,拿掉他一支笔扔在草丛里。
后来,保安只要在监控里看到她们三个下楼了,他就提前把监控室的门锁了,不让她们进去。
10
说到小区楼下,就想到了那个地下车库。
她曾经和别人玩抓鬼游戏,跑得太凶,在那里摔了个狗吃屎。特别惨烈。
以前一楼下车库的地方就是一个简单的斜坡。
她们在后来又认识了一个隔壁栋的她。
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长大的她。
也很野。
但是她很乐观,很坚强,很勇敢。
这是她多年后想起她时,还存在的印象。
隔壁栋的她特别会玩,她把家里的小拖车拿了出来,拴上一根绳子。
一人坐车,一人拉绳,借着车库的斜坡,往下冲。
特别爽。
隔壁栋的她,家里经常没人。
四个她时不时会她家里玩。
以前流行着劲舞团的游戏。
她们除了在电脑上玩,在家里也总是跳来跳去。
她特别喜欢那个互选舞伴的游戏环节。
不过劲舞团这个游戏要下载,对她来说太麻烦了。
她回家的时候找到了和它相似的游戏,叫热舞街。
可惜,那个游戏并没有互选舞伴的环节。
只是纯粹的箭头游戏。
不过,依然很好玩。
对于箭头游戏,她一直很厉害。
无论是手上,还是脚下。
11
这事要说到从小区往右走的另一个商城。
比左边那个大一些,连通着地铁。
那里的地下一楼,曾经有个卖跳舞地毯的地方。
一块垫子,一个光盘。
在电脑上安装好,就可以连接垫子,在垫子上跳舞——踩箭头。
那时候,楼下的商城经常有很多小孩在那里玩。
有了跳舞机之后大家都喜欢围在那里看,当然也有很多是在那排队等着跳的。
她玩的很厉害,以至于经常她跳的时候有很多小孩围着看,并且说着“哇塞”。
后来,楼上的她告诉她,在商场的三楼有家电子游戏城,有更好玩的跳舞机。
于是,她就跟着她去看了。
那个游戏城,五毛钱一个币,限制年龄的那种。
有时候她们进去会被赶走——不过大多时候是进得去,畅玩无阻的。
那里主要都是拳皇街机,偶尔有几台是斗地主、百家乐的游戏机子。
当然她们只玩摆在靠近门口位置的跳舞机。
那种跳舞机,脚下面是三个弯,上面有两个圆柱体。(懂自懂)
隔空划圆柱体的下方,可以调速度、调箭头的形状,可以把箭头换成番茄之类的图案,甚至可以把运行的箭头调成隐形。
调这些都是有秘密口诀的。
秘密。
她也就只见过一次别人玩隐形。完全看不到箭头,却可以精准踩对每一步。
大多时候都是她和楼上的她一起去。
在那里,她们认识了一个哥哥。
虽然如今已想不起他的样子,以前也仅仅是知道他的样子。
那个哥哥很爱耍帅,第一次见面就看到他在玩跳舞机,跳着跳着还单膝跪地起来。
后来就看到他玩隐形的。
有时候他的朋友过来跳,他还会说上一句,“教会徒弟没师傅咯!”
他是那里的常客。
她们也是。
偶尔会聊两句,但是她们年纪太小了,而哥哥,现在想想,应是个高中生吧。
不过,很多时候,她只是个配角。
因为她不怎么会说话。
主要是楼上的她爱交谈。
更何况,楼上的她白白净净,长得水灵。
而她黑不溜秋,长得丑。
她只是跟着她,偶尔讲上几句。
不过,她心情好的时候,也可以讲很多话。
也许,有时候不是她不讲,只是那些对象望着的都不是她,所以她知道,配角应该做些什么。
五年级的时候,她和楼上的她去新开的理发店拉直头发。
那个理发店就在右边的商城里。
楼上的她说想拉直,剪刘海,她没试过,也就跟着去了。
她还记得,当时花了88块钱。
那天她心情不错,和剪头发的蘑菇头哥哥说了很多话,还给他讲鬼故事。
楼上的她,那天却不怎么讲话,安静了许多。
蘑菇头哥哥说她很健谈,隔壁的朋友则很安静。
她说:“她比我还能说,只是现在她不想说而已。”
蘑菇头哥哥说:“你这说的,可把隔壁剪头的哥哥吓坏了。”
12
说回那个电子游戏城。
满是烟味,夏天的时候有空调,味道还没那么明显。
冬天的时候,去玩一会,身上都得沾染不少味道。
回到家,被她妈闻到,就知道她去了不好的地方。
她妈不知道她去了电子游戏城。
只以为她经常去的那家店里,店老板抽烟了。
那是商场一家新开没多久的卖日系小玩意的精品店。
是她最先发现的。
店老板很风趣幽默。
后来,她就带着朋友来了。
一来二去,她们仨和老板就熟了。
有时候也像闹保安那样闹老板,不过老板和保安不同,怎么说呢?
是更会玩,还是说情商更高呢?
总之,他们能玩到一起。
老板的店在那个年代来说,算是新颖的。
有樱桃小丸子的手办,有hello kitty的吊坠,有猫咪刺绣的镜子……做工都不差,价格也不算便宜——起码对于小孩子来说,甚至有点贵。
不过她们经常去那,主要是看店里又出了什么新的有趣的东西,和老板聊聊天。
似乎也没有干什么,可总是能在店里呆上许久。
有时候再去别的点逛一下,对了,在商场门口的旁边有一个街边摊。
一个推车,一个蓝色的篮子,一块白布。
推车的主人是个妇人,卖串的。
有人来了,她就把白布揭开,露出许多串串,一块钱一串,涂上辣酱,特别好吃。
她们都爱吃。
尤其是她自己。
做了好多年,好多店都倒了,包括那家精品店。
可那个小摊却一直在,最后甚至在商城里租了个小店。
那家精品店也不能算倒了,只是老板不做了。
店老板其实以前是玩音乐的,也很能赚钱。
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后来不做了,改行开精品店了——那店真的挺小的,可是看上去很精致。
再后来,店老板还是选择关店,追求音乐了。
不过,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是她们散伙很久以后的事了,是一切都变了很多很多,连开了十几年的便利店都消失不在的事了。
她知道这件事时,也是与老板很久没有联系之后,在朋友圈无意中看到的。
再说回她去了电子游戏城后满身烟味。
她便和她们商量对策。
去店里找老板,老板拿出了香水,帮她往衣服上喷了几喷。
那晚回家,她没被发现。
13
其实,她还是个神枪手。
在左边商城有一侧是夹娃娃的地方,夹娃娃的旁边是开车和打枪的游戏机子。
都是一块钱一次。
打枪游戏里又有很多小游戏供选择。
记得当时有一个小游戏是一片很小很小的树叶掉下来。
要打中那片树叶才能过关。
她几乎每次都能打中。
偶有失手,但是不超过两次。
那是一种感觉。
她凭感觉一打,就中了。
楼上的她每次玩打枪游戏,遇到树叶了,就会叫她帮她玩。
她总说,自己不行的,打不中别怪我。
她会说,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14
有件趣事。
她们都很喜欢窜小区玩。
附近有很多小区,她们都去过。
每个小区都有它好玩的地方。
比如对面的小区,有一个自动售货机。二楼还有一个老年健身区。
右边一点的小区有假山,可以爬——其实假山很小,但对于那时的她们来说,爬上去还挺有难度的。山旁边有个池子,她们给它取名为“许愿池”,还曾经将一些小东西埋在池子旁。
而左边的小区,有秋千可以荡。小区的门口也有两个池子,一高一低的。
有一次,她们仨在池子旁边玩。
她望着池子,说:“如果直接跳下去,会不会直直地站在里面?”
池子很浅,当时又是夏天,大家都是背心短裤。
“试试不就知道了?”楼上的她说完,随后就直直地跳下去,果然直直地站着。
“我也试试。”隔壁的她也跳进去,直直地站稳了。
“我也来。”她也跳下去,只不过她没站稳,直接整个人都摔进池子里了,衣服湿透了。
楼上的她拉她出来,隔壁的她在帮她拧衣服。
掉下去倒没什么,她怕的是浑身湿淋淋地回家,肯定被骂了。
好在那天她穿的是黑衣服,晚上妈妈去打麻将了没在,神经大条的爸爸根本没发现。
15
楼上的她和隔壁的她总能想到很多东西玩。
有段时间,小区外面在修路,有一堆沙土,旁边有很多地砖叠在一起。
楼上的她带她过去,她将地砖拿起来,铺在沙土上。
她们学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那样,一人站一边,踩着铺好的地砖,一起到顶点,然后石头剪刀布,输了就下去。
16
她们也经常互相去彼此的家里玩。
隔壁的她的家里有两只狗,太凶了,她和楼上的她都挺怕的。
所以她们很少去她家里玩。
她们去她家里玩比较多。
有一次她们想吃泡面,又担心大人们不给。
于是开始做计划。
泡面在客厅那,在门口旁边鞋柜上面的袋子里。
她妈去楼上的她的家里打麻将了。
客厅里只有爸爸在看电视。
她们趁着她爸不注意,或者等到她爸上厕所的时候才能行动。
但是她们等了很久,也不见爸爸去上厕所。
无奈之下,只能兵行险招。
她和楼上的她先出去,说是拿点东西。
趁她把没注意,她赶紧从上面的纸袋里拿出泡面,然后塞进楼上的她的外套里。
得手后她们赶紧回了房间。
她们剪刀石头布来决定谁用泡面盒吃,谁用纸杯吃,谁用叉子吃,谁用牙签吃。
然后再一个个出去,谎称要喝水,实际上是拿杯子装热水,再进去偷偷泡泡面。
整个过程,她们都是锁着门的。
但她房间的门经常失灵。
那天也一样。
就在她们紧张地讲水倒进泡面盒里时,她爸居然把门打开了。
似乎本来想看看她们神神秘秘的在干什么。看到她们的杯子之后,眼神也不太好,很严肃地说了句:“你们不要玩水啊。”
她们都笑了。
直接跟爸爸坦白说她们是在泡泡面。
爸爸才恍然大悟,道:“你们想吃就吃嘛。”
17
她们关系很好,想一起睡觉。
向父母提出了,他们觉得不好,不允许。
于是她们又开始策划,要偷偷留在她家里。
在妹妹还没出生的时候,父母对她的关注度太高了。
就算睡觉也要查房几次。
三个人睡实在太明显了。她们甚至提前商量好要藏在哪里合适。
记忆里似乎最后是失败了,被赶走了。
又似乎最后被发现了,可是家长同意了。
记不清了。
只记得当时她们一个藏进了衣柜,一个藏进了窗帘后面。
瘦小的人儿,静谧的夜。
那些为了和她一起玩而努力着的人,太美好了。
18
最开始,她是不怕娃娃的。
妈妈给她买了一个娃娃,很好看,和她一样,黑发配上巧克力色的皮肤。
她带着那个漂亮的娃娃去了楼上的她的家里玩。
那时候房间外面的客厅,是大人们打麻将的地方。
大人们的小孩都在房间里玩。
有时候,大人们在外面打麻将赌钱,小孩们也在房间里打牌赌钱。
不同的是,金额不同。
小孩们除了打牌,也会玩飞行棋,或者下楼玩耍。
那一天,她带着漂亮的娃娃去玩了。
除了她和楼上的她之外,还有两个男孩。
楼上的她对其中一个男孩开玩笑道,“你做王子吧。”
那个漂亮的娃娃是公主。
直到,他们玩着玩着,漂亮的娃娃突然腿断了。
她突然就怕了。
她尖叫了。
而楼上的她和那个做王子的男生发现之后,开始露出了恶魔的爪牙。
她们拿着娃娃吓她。
她吓坏了,去外面找妈妈。
妈妈保护了她,把娃娃扔了。
从此之后,所有的娃娃都令她害怕。
她喜欢看娃娃,但是一旦看到它们身体上的裂痕,她心生恶寒。
19
但是楼上的她自此之后没有吓她了,把娃娃藏了起来。
除了隔壁的她之外,还有一个同住三楼的她。
她和她是同一所学校,不同班的。
在很多年都不联系的某次偶然,居然在高中的时候又见了面。
不过也就匆匆一见,就又各奔东西了。
那时候,同住三楼的她在小区里没有玩伴,喜欢和她一起玩。
她经常邀请她去她家玩。
有一次她想回家了。
她不给。
她把家门反锁,还拿出娃娃来威胁她。
她害怕娃娃,更想回家了。
她求她别走,保证不拿娃娃出来。
她无奈,最后还是答应了。
就玩到十二点哦。
还好,她们相处得挺好的。
20
以前,从她学校到回家那一条路,到处都是街边摊。
刚出校门,左边有小卖部,可以用编织好的手绳换钱或者换礼物。
右边是一栋一楼的人家,打开着家里的门。
很多小朋友都在里面买串。
很好吃,不辣,有海带、豆皮、肉丸。
都是五毛钱。
然后继续往右走,有很多小卖铺。
有一家面包店,那里两块钱四个的北海贝很好吃。
还有家小卖铺,一块钱一碗泡面,五毛钱一个鸡块,两块钱一杯肠粉。
她最喜欢吃的就是那里的肠粉,淋肠粉的酱汁是那家独有的,特别好吃。
以至于多年之后,她特地回去,也只是为了吃上一杯两块钱的肠粉。
过一条马路,有一个批发市场,那里二楼有家面店也很好吃。
一楼有家卖油炸串串的店。
她有时候会买摆在油炸炉子旁边的铁板烤炉上放着的一块五的烤肠,那里的肠加上辣酱特别好吃。
有时候会买个炸牛肉丸子,在那里看着丸子下油锅,慢慢滚着。
再继续往前走有很多小摊,有臭豆腐,三块钱一杯,五块钱一盒;有三块钱一串的烤鱿鱼;有一块钱四个的韭菜煎饺;有一块钱一串的煎土豆;有两块钱一个的夹着酸豆角的大饼……她都吃过,都很好吃。
不过,有时候会被她妈妈抓包,被勒令把东西扔了,并且被骂一顿,甚至脑袋长几个包。
她没少被棍棒伺候,也被椅子扔过,砸到嘴唇破皮。
家里脱了鸡毛的掸子被她藏起来了,没毛的打人可是贼疼的。
她妈就拿衣架打她,有一次衣架被打断了。
这事她可以吹一辈子了。
虽然她妈说那次衣架是她用手拗断的。
不过她不认,她觉得就是打她打断的。
爸爸也用皮带抽过她,不过记忆中只有一两次,因为她太放肆了。
妈妈比较暴戾,但很爱她。
她知道,不过难以接受。
她也很倔强,全家人都是偏执狂,大家向来互相伤害。
他们总是互相想强行扭转对方的认知,总认为自己没错,认为自己所想的就是对的。
他们不允许思想自由。
他们互相碰撞,争吵,甚至使用暴力。
21
双休日的时候,街道上来了一个卖棉花糖的小贩。
棉花糖一块钱一个,原味,白色的。
撕一小半,放在口里,一下就化开了。
虚无却又存在着的甜蜜感觉。
小贩看着她们笑,似乎因为她们的购买而高兴。
她看着小贩的笑容,希望他能一直这么高兴。
她们各自买了一个棉花糖就离开了。
后来,她把棉花糖吃完了,她想再买一个,她想看到小贩因此而高兴的笑脸。
可是没有。
楼上的她不在,在商城门口等她,她独自一人回去买的。
小贩看着她,却没有任何笑容。
那种冷漠,刺痛了她。
他只是望着别个她在笑。
22
她的一生太长了。
长到有些不想写了。
23
初一,她搬家了。
再过不久,她们也去了别的城市。
分开了,没联络了,只留下一个不怎么上线的qq号。
后来,初二的时候她们见过一面,楼上的她和隔壁的她还玩的很好,她们搬去了同一个城市,所以还能一起玩。
她们和她们的朋友们,和她。
那天,她走了。
她察觉到,自己融不进去了。
有些感伤。
但还需要体面。
所以,她走了。
自此,漫长十年,再无联系。
24
似乎把人生过得乱七八糟,也没有关系。
25
懒惰,它是魔鬼。
26
烂尾了。
我想到再写吧。
还有很多故事没有讲完。
甚至到以后的初中、高中、大学……
暂时没心情了。
有没有发现我越写越烂了。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