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过你我的河(17)
夏日的骄日过于漫长,冬日的暖阳又过于短暂。风飒飒地吹进屋来,翻开这本书又掀起那本扉页,烛光在木桌上摇曳。我盯着“墨悲丝染,诗赞羔羊”半天了,可一个字都没有记住。爹要我背指定的《千字文》,等他从好公家回来抽背。刚刚升上树梢的月亮,从窗口射进一道清幽的光,照在坐着的人脸上,屋子里同水一般寂静了。我想:李枝还会回来的吧,这里有她的爸爸和爷爷奶奶呀。
我的千字文还没有熟,爹倒回来了。他站在桌前,把书朝下合在桌子上,要我一字不漏地背。我结结巴巴:“鸣凤在竹,白驹食场……”后面我一点记不起来了。他板着脸,拿书朝我面前一扔,要我明天回来做完作业继续读。他对我的要求是严格的,对我的态度也是近乎苛刻的。
一个人的时候,我常独自倚着门梆子捧着木鸭子看月亮,弯弯的月亮在树杈中急急行走。它也不看我,没有人管我。李枝李枝,你在哪里?远在千里之外的你在干什么?

屋里的茶几上依旧摆放着好几个香橼,一屋子都是香香的。那是李枝摘来送给我的,闻着香味心里想着李枝,难受。
时光在流淌,两天三天一眨眼就过掉了,两年三年确是要命的长。
关于李枝的回忆,就像晚风中寺庙里的钟声一样,越来越朦胧了。她就像一团明亮的火焰给我整个灰色调的童年带来了一丝光亮,随即又被吹灭了,只留下袅袅上升的烟火给我老是拿出来回味和想念。
出门前,妈把大木盆端到榆树下就下地干活了。我和大姐各自洗一盆衣服,我们家人不多所以衣服也少,我动作慢些不要紧,用搓衣板边搓衣服边唱歌。榆树的枝桠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枝干肥硕无比遮住了部分的热量。我洗了两件衣服拉开一条裤管后,浅紫色花纹在一件条纹衬衫口袋里隐隐露脸,翻开来看是张湿漉漉的五角钱夹着两分钱,钱已经浸湿还没被洗烂掉。大姐也凑过来看,我们面面相觑,眼睛发光看着那张湿漉漉的五毛钱,内心对这个意外之财有一丝窃喜。于是摊在木盆边缘晾晒,大姐用手仔细抹了抹平整,两个人就像发现了金子。
大钟敲十点的时候,天有点热了,太阳火辣辣在头顶上悬着。听见村口传来卖冰棍的吆喝声。
“棒冰!棒冰!”吃的不害毛病的棒冰来了。那个卖冰棍的老师傅好像知道我这个五毛钱要飞到他口袋里似的,敲得格外响亮卖力。
吃的不害毛病,那就吃呀。我们把钱递给老师傅,他接过这个大面额的纸币,惊奇地望着我们。
“全买吗?”他问。
假如他问买几根,兴许我们就说买两根了。但他问我们全买吗,我们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都买了吧。”大姐小声对我咬耳朵。
“买!”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就同意了。
张五正扛着钉耙从门前走过,他脱下了汗衫光了脊肋,拿在手里扇风。
我们慌了神,端起瓷盆溜回了家。一下子买了十根赤豆棒冰,大姐四根我六根,因为我比她承受着巨大的将要被打的风险。但她拉钩保证我被打的时候会帮我求饶。棒冰是凉爽极好吃的,吃完了一根把小木棍认真舔了又舔,放在额头上擦了又擦,真凉快啊!
吃完一根还是口渴的厉害,回去把茶缸里的开水咕咚咕咚喝几大口后,想起才有些害怕。正准备全部吃完时,妈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做饭了。
我和大姐两个人只能慌慌张张把剩余的几根放在白瓷碗里,藏在碗橱柜子的下面,硬着头皮心神不宁哼哧哼哧继续洗衣服。吃过午饭后大家都睡午觉时,我偷偷摸摸把瓷碗拿出来,只有棒冰纸和小木棍浮在瓷碗的冰水上面,棒冰完全融化了。喝着还有一丝凉爽的冰水,说不出的滋味来。
晚饭前妈在猪圈里忙乎着喂食,爹问她洗衣服时是否看见了衬衫口袋里的零钱。我脑子一下子“嗡”地炸开了,情不自禁微微颤抖了一下,死期即将来临。妈把猪食桶搁在地上,过来没盘问几句我就招了,慢吞吞的说出事情的前前后后。

她发愁似的看着我,张大了嘴巴,好像那个惊讶的“啊”字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其实后来都化掉了,我只喝到半盆子冰水。”我支支吾吾为自己辩护。
“你这个孩子……胆子也太了,怎么敢的啊?”她回过神来大嗓门震耳欲聋,眼冒怒火气得嘴唇直打颤,一边说一边使劲晃动我的肩膀。
她扯起我的衣袖拖着往爹的方向去,搞得我喘不过气,也不能哭出声。妈的手心出了汗,湿黏黏的,我不敢往前走又不敢不往前去,膝盖就抖啊抖,抖得厉害极了。我也不想抖得那么厉害,就咬紧牙关眼睛直直看着地面,好像千万根棍棒马上要落到身上。她把我推到爹的面前,无异于叫我去鬼门关见阎王爷,我浑身冰冷,知道下面肯定是先罚跪,再被一顿肉烧茄子。
“我只要眼睛一瞄,就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一次吃这么多,不晓得要害病么?现在胆子怎么这么大,看我今天不狠狠揍你一顿是不长记性的。”爹刚刚到家,正端着茶缸子准备喝开水,茶缸子在抖动,他的模样倒是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
越是这样的表情我愈发害怕,因为这表明是一顿结结实实的打,肯定不是轻描淡写的三两招就可以过场的。我心里忐忑不安极了,只是瞪着眼睛看地上。
他才扬起手,还没有打到我,我就慌忙后退,杀猪般大叫起来,脑袋“轰轰”作响。每次他手这么一比划,我的灵魂都要出窍了,他的手在我的面前划过优美的弧线,重重地扇了一记耳光,我的半个耳朵一下子就听不见了,只觉得眼前一阵黑雾在飘荡。
妈继续去喂猪,好像把我交给爹她就完成了任务。她不来看望我,好像那个被打的叽里呱啦的我不是她的独生女。想她估计是不想落得溺爱的罪名,所以只闷头自顾自做家务。
“下次再这样,小心打烂你的手。说说,你怎么就敢这样子的啊?”爹扬起头,甩甩手臂,估计那几下,打得胳膊都酸了。
“天热……呜呜呜呜……热就买来吃嘛!钱就在那里,钱啊……”
对于我这个模棱两可的的回答,他以为我是故弄玄虚,可能又觉得恨铁不成钢。气不打一处来,他又要抬手打我。
“别打了,这个天热得难受。让她认个错,就行了。”大伯加班还没有回来,大娘走过来要拉我起来,但我不敢立起身,只是望着墙角的暗影抽抽嗒嗒啜泣着。
“下次不可这样啊!改了吧,改了就好。”她为我作了保证就走到后面,“吱呀”一声开了后门,期望有点风进屋来。屋外一片漆黑,许多的花脚蚊子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
“平常读的书都忘了啊,不懂自律么?读了有什么用啊,进半点到你脑子没有?”他用手一击桌子中央,好像要一拳打通一个大洞似的。
我被严厉地训斥后,对着墙壁跪着哭了会儿就疲乏了,木怔怔地要打瞌睡。
“罚你每天傍晚把门前的野场扫干净,听到了没有。你有吃棒冰的力气也应该有扫地的力气,拿门后面的那把竹扫帚去。”爹丢下了这句话。
大姐从头到尾都没有来看过我,也许是被爹的厉声呵斥还有我的大呼小叫吓得不敢来求饶了。我空有一身义气也没人欣赏,被打完后继续罚跪在床前的水泥踏板上思过。两条长龙在嘴巴前面一长一短地上下抽动,手背一抹爽快地擦在上衣上,断断续续哭着。他们都吃完了粥和花生米才叫我站起来,盘子里已经没有几粒花生米了,看着桌上的空盘子我又呜呜咽咽哭起来,用手背揩着眼泪脑海中忽然闪过李枝的面庞,要是她在,她肯定会帮我求饶的。“呜呜呜”……李枝你在哪里?“呜呜呜”……李枝你怎么不回来看我啊?“呜呜呜”……无限的委屈和着一滴滴的眼泪落在粥里,我喝完了肚子也饱了,忘记了挨打的羞辱,睡意不请自来。胡乱洗过手脚,头一捱枕头就进入了梦乡。
我像路边的野草,即使被踩踏许多次,还是会直起腰来,第二天我又神气起来,忘记了昨天被打的羞辱,拿着那把巨大的竹扫帚把场子胡乱扫一通扬起阵阵灰尘,撒开腿到竹林里找小伙伴疯玩。这点令大姐和小堂姐大跌眼镜,她们从从容容斯斯文文像个大家闺秀一样,偶尔被责骂几句总是好几天低头不爽。所以她们相当恼火对我指指点点,轻蔑地说:“没记性!”
考试不理想,被骂了。做了错事,被打了。被打没有几天,外婆来了。
童年时期,我这只小船处在家庭的惊涛骇浪中,心常常缩成一团惊恐地不能呼吸。但外婆和奶奶这两个人,总是给我安定的喜悦。当早晨的第一缕薄光照进了村庄,田野上方有一道白雾在慢慢飘荡。狗已经醒来,不时在房子前后走来走去。鸡还没有被放出来,在窝里喧闹不安。
外婆和妈已经起床了,一个在灶下烧粥,一个在拌大桶里的鸡食和猪食。早饭桌上,妈和外婆说开了。
“你那个屋里电灯都没有,说了多少遍,叫他们帮你按个灯泡都没弄,真气人!娶了个病恹恹的媳妇忘了自己的娘。九月和你回去,晚上那漆黑的屋子老鼠都会爬到床上来啊!真是太会算了,人穷算了吊用啊!”妈恼羞地说。
“哎呀看你,说话干嘛这样大嗓子啊?把孩子都吓坏了。”外婆瞪了妈一眼,俯下身来搂着我肩膀,一身的柴火味道,“九月还小,不要把这些话听见耳朵里去。没有你妈说的骇人,我会看着你睡着的。再说小舅家还有小妹,在一起玩玩多好。”
外婆才来我们家两天,就要回去。其实她是在昨晚的饭桌上决定提前回去的,因为我被爹打了。原因是我不小心把作业本掉在小河里,其实不能全怪我,只不过到河边水杉林看男孩子们捉青蛙,小伙伴一挥舞闹着玩,作业本就掉河里了。我们用长竹竿捞上来,摊在稻草堆上一会就干了,可是小姐把这个事情郑重地告诉了爹,我就没有逃脱被打的命运。外婆去阻拦,爹却打得更加凶,一点都不给这个岳母面子。所以老太太一发狠,晚饭都没有吃第二天要回去,而且她还要把我带回去住几天。

我心里也不愿意去小舅家,尤其是吃饭时候舅妈的眼睛如利箭一样射向我,好像意思是我太能吃了,夹菜的时候我更加不敢看她的表情,不然只能吃白饭了。还有那间一直不开灯黑黑的小屋,四面光是土墙壁和蜘蛛网,连一个窗户也没有,晚上一颗星星都不会照进来。我们家相比小舅家条件倒也好不了多少,但是妈却是那样地生气,也一直看不惯小舅和舅妈对待外婆的作法。外婆那一副逆来顺受息事宁人的态度,让做女儿的妈更加生气了。
牵着外婆的手走过村头晒谷场。卷毛狗正坐在芦苇丛上啃苹果。虽然他刚刚掉了一颗门牙,可是啃起苹果来就像爷爷踩缝纫机似的,“笃笃笃”。听着这样诱人的声音,我必须咽一下涌上来的唾沫。“笃笃笃”的声音居然在我耳畔响起,我回头一看,他居然跟在我后面傻乎乎地走着,手里的苹果就剩下了核了。我横扫了他一眼,他立刻止住了脚步。
沿着通往清江县城的柏油马路,一路上灰尘扑面。傍晚时暑气还没完全褪去,热的人心里发慌。我背着装了古诗书和暑假作业的布袋,走得面红耳赤。过了三张石桥,就来到西关了。
“来,去买几粒薄荷糖吧!走这么远的路实在是太吃力了。”那双布满青筋的柔软大手攥紧我的手臂,把我拉进西关的供销社里。
我心里高兴,但没有表现出来。偌大的供销社里几个售货员坐在木制柜台后面算账,还有两个坐在货架后支着脑袋打瞌睡。我来到糖果柜,两只小手趴在凉飕飕的水泥桌上,一眼不眨看着师傅从罐子里倒出糖来。一颗糖五分钱,二毛钱可以买到四颗薄荷糖。剥去上面的糖纸就吃,薄荷糖那一份清凉在嘴里蔓延,我的舌尖贪婪地在嘴唇上方舔动。外婆那布满皱纹的老脸露出了快活的微笑,整张脸仿佛一下子亮堂起来。我连忙剥一粒凑到外婆面前,笑嘻嘻地望着她。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牙疼得厉害不好吃糖之类的话。我把糖包裹起来,小心放在罩衫口袋,又从外面按了按。
黄橙橙的太阳已经偏西南方向,我吃着清凉甜蜜的糖果,高高兴兴跟在她身边。
西关十字路头左拐是火葬场,右拐就是一家精神病医院。我们走过常常可以听见里面传来怪异的尖叫声,有次正好一个女病人无故走了出来,定定地看着外婆拉着幼小的我走过。她那破旧的衣服没有扣好扣子,像是胡乱披在身上一样,这一幕使我内心很惊惧。我对精神病一无所知,总以为她们是疯子要胡乱打人。
“呆子!那呆子正看着我们哩!”我缩起身子,小声地说。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呐,她也难过。唉,活在这个世上哪有不难过的人呀!不过呀,看到九月外婆就一点都不难过了……”她凑过脸来看我,热烘烘的带着亲人的善意。风吹拂着她花白的头发,她把包裹放在路旁的野草上,把剥了漆的黑夹子拿下来,重新夹好有些凌乱的鬓发。
小路左边是三三两两的坟头,右边是农田。路上人不多,骑自行车上班的大人哼哼唱唱一路过去。其实从我家到西关南面第五个小村子,正常年轻的赶路人只要走半个小时。但我俩走走歇歇说说话歇歇,得走上一个多钟头。走过一片绿油油的稻田,三寸长的秧苗歪歪斜斜竖在水田里,戴着金边眼镜的青蛙两手戳在烂泥地里高歌一曲,成群的麻雀落在电线杆上开会。这些情景我都要停住脚步观望,她牵着我的手也停下来,和我轻声说话再慢慢走着。在水渠边我不敢跨腿,她便笑着先跨过去,在对面伸出那双像钳子一样有力的手,一把稳稳地抓住我。只要抓住她的手我便有一种安全感,她总是会接住我。
我们走了好半天才看见村庄的影子。外婆先牵着我去看外公,外公住在大舅家。在我小时候,外公就年迈了。他时常坐在家门口看门晒太阳,来来往往经过的人他都微笑点点头。吃完粥坐会儿,他便慢条斯理地挪动着细竹般瘦削的双腿到灶间帮忙拣菜。年纪大了以后耳朵便也听不见,每次见他总要特意跑到他身边,凑着耳朵大声喊外公。他便轻轻笑了,点点头从兜里拿出两粒花生或者蚕豆给我,你不要他便不肯。然后才到村东头的小舅家,刚到木门旁,一条黑狗就从暗处开心地跳了出来,摇着尾巴舔着我的小手,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好像激动地要说话似地。
“黑皮,走,回家去吧!”外婆喊住它,我们便一道进屋了。一到家,外婆就忙碌开。她身后两根粗大的辫子晃动着弧线,我坐在小凳上边吃甜瓜边望她。有时她把辫子盘成一个黑发髻固定在后脑勺上,也很好看。
表哥知道我来了,他头戴一顶歪帽子手握一把木头手枪,全副武装地从玉米地里钻出来。一会功夫,见他咧着嘴手里拿着两根淡黄色的玉米,要外婆煮给我吃。我的肚子立刻有一种空空的感觉。等外婆把火生好,火苗均匀地舔着锅底,我就把她从灶间她赶出来了。这个大热天,我可以自己烧火嘛。
外婆是个老式的女人,她像织布机上的梭子一样每天无休止地劳作着,一刻也闲不了。活计太多了,既要去田间放水又要秧田拔草,还要去玉米地弄垄子,她在外面忙到天煞黑才回来,进屋依旧忙碌着做晚饭,手脚慢点就要领教舅妈的指桑骂槐。我坐在板凳上数蚕豆,明天外婆会炒给我吃,看着她弯曲的背影我心里欢喜不起来。
“哎呀,屋里太暗了。”晚上睡觉前我都看不到外婆的脸,洗完脚坐在床上不敢动。堂屋里被风吹得摇晃的烛火影影绰绰,暗处好像有许多的妖魔鬼怪在作祟,它们走来走去像鬼魂。
表妹在东屋嘤嘤直哭,里面的两个大人睡得像猪一样听不见。
“孩子究竟是嫌热还是饿了啊?”外婆隔着房门好声问。
“吃你的,关你什么事!”舅妈的声音凶巴巴横空传来。
外婆还在窄小粗糙的木桌子旁喝稀粥,吃完洗好锅碗,把灶面前捧满明早要用的稻草,一切都要安排妥妥当当后才来睡觉。
她掀开破旧的门帘,东屋的洋火灯光也跟着溜了进来。她转过身放下门帘,屋子又重新陷入黑暗之中。听到来到眼前的脚步声我才安心,外婆摸黑进屋来到桌边划着一根火柴,点上了煤油灯。灯火瑟瑟发抖,微弱地照着黑乎乎的圆形粮囤。忙碌了一天的外婆累得骨架子都快散了,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发黄的蒲扇跪坐在床上驱逐蚊虫。时间久了她就用拳头轻轻敲打小腿梆子,说是腿压麻了。弄完之后她像一条鱼小心地滑出了小床,坐到了蚊帐外面的凳上,把缝衣针在头发里擦拭,开始一针一线帮表妹做起冬天的棉鞋来。透过灰布蚊帐看着灯下她模糊的面庞我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我们是不能深切体会到大人的悲伤,也不懂生活的苦难。在整个幼年时期,我是不懂的。也许孩子是不应该什么东西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