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后你如何重塑“爱”的理念?
查看话题 >“霍乱时期”的爱情:爱情的霍乱性
写作,诱惑,内心冲突,还有绝境;这一切皆因恋人要在某种“创造”(特别是写作)中“表达”恋情的欲望而生。 ——罗兰·巴特《恋人絮语》 可能并不那么有趣的是,一个从不懂得孤独的人,要写孤独这件事。
希望她的笔不要写着写着停下。
或许可以从昨天的一通电话说起,她兴致勃勃地说起今天沐浴更衣去看了场电影,妈妈在对面问她“你去约会了吗?”她一怔,才想起电影确实是很好的约会借口,两个人见面,或许难免要找些事情做,至少是个由头。但想想,若这暂避现实的时刻,旁边有另一嗡嗡思考的大脑,又感觉是一烦心的事,尤其当那人在自己的生活还有些分量时。所以她决定,未免寂寞,剧场可以一起去;未免出戏,电影还是要自己看。
她喜欢的,还是披上风衣骑着单车,一个人来去如风。脑子自己转起来,无需做任何解释。
但走到桥边,落日熔金渐染河水,人行道的红砖灰蒙蒙的,车辆穿行,人群跟着红绿灯一团一团地移动。她忽觉得想要那人在,想靠着桥边的栏杆说说话,或许和刚看完的电影有关,或者无关,至少让手心传递的温暖,驱散一下京城秋风里的寒意。倒不是说她不喜欢这寒意,只是那温暖也很好,所以为什么不呢。
“为什么不呢?”这句话是伊甸园里引诱她的蛇,让她在镜子前转身,看到了另一个人。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人知孤独,大概是因为知道了有人陪伴的感觉。
她是不知道孤独的,在这之前。文章写了,藏进本子里;朋友都在故事里,故事都在脑子里。小城里标准的独生孩子。坐在书桌前,随手拿起纸片,叠一叠、画一画,上演一出骑士传奇,可以是一节数学课的消遣。想到听过的歌,敲着桌子自己笑,惹得同桌说她可爱。一个人走在路上,吹着海风,颠起步子,嗅到四季的气息。到了睡前总想拿出自己人设丰满的朋友们再编点剧情,奈何睡眠质量太好,往往刚出场就熄灯,然后梦里见。她也关注些人,比如在眼操时偷偷睁眼看欣赏的男孩子,但转眼就忘了。“我如意之事才是十之八九”,说这话时她是真情实感。
只一件事让她可称得上挂怀,那是一个不回应她的老朋友,她也骄傲,并不主动找他,对方不说话,她也不理人家,最后弄得形同陌路,再无交集。这成为她少年心事强说愁的藉口,演唱声乐作品时可以调动的情绪,带点玫瑰色的伤感,矫情得正好。当然,即使没有这桩事情,她也可以想着没写完的数学作业,去歇斯底里地唱“我亲爱的爸爸”。
这些小心事,怎么能打扰到她和自己玩时的快乐呢。另一个个体太难掌控预料,将自己的精神寄托其上,真是自找烦恼。
列缺霹雳,丘峦崩摧。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孩子,除了和她坐得近,没有任何共同点。平常而历史性的一天,那女孩子想要练习英语,而她想要玩乐,于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英文练习本上,她们共同编纂了一个故事,以剧本的形式展开。从此她的文字得到了读者和反馈,从此她总想给自己的文字找读者,总想让这些故事和人物给人看见,让他们评论评论,无论好的坏的。有什么意义呢?她恼恨地问自己,每当她找读者失败的时候——一般都是对方忙于学业并不想理会她的不务正业时,那股沮丧将她淹没。明明以前本子都“藏于名山”,只要墨迹轻吻纸张,她就可以开心一整天。读者给她带来的快乐,远赶不上她收获的沮丧,真真是得不偿失,但覆水难收,曾经沧海,她也没什么办法。恼恨之余,又以角色的名义给那她本不喜欢的女孩写了许多肉麻的信。
现在来看看她究竟看了什么电影吧。
大屏幕弥补了色彩的不足,黑白的世界也显得很真实。
黑发的年轻人,带着点忧郁的温和,在凌晨三点躺在路边的长椅上。小铁道工吹着口哨,跳着轻盈的步子经过,被这个无所事事而友善的人拉住说了两句话。莫拉托,浪荡儿里年轻的那个、沉默的那个,总是跟在朋友们身后的那个。荒唐的浮士德,娶了当地最漂亮的姑娘,依然不改浪子习气,古董店的老板娘、影院偶遇的神秘贵妇、巡演剧团的女演员……莫拉托无条件相信着他的朋友兼妹夫的鬼话,直到可怜的姑娘在一个伤心的早上出走。他的朋友们是没长大的孩子,闲逛、惹祸、狂欢、哭泣、迷惘;他新结识的小朋友有着一份工作和一双明亮的眼睛,快活的像只小鸟。浮士德找到了他的姑娘,回归家庭老戏码;莫拉托在清晨登上火车。
“你要去哪里?”小铁路工最后挥手告别。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要离开。”莫拉托,朋友里唯一离开小镇的那个,仍旧温和地笑着。
这很好,他能够离开。在狂欢节过后的早上,他捡到醉酒的阿尔贝托。没睡醒的街道上,还一身狂欢节女装的朋友控诉着这里的一切,被他连哄带推地送回家,只见证姐姐的决然离去——跟着一位有妇之夫。阿尔贝托抱着妈妈哭泣,说自己要去找份工作——“你敢让妈妈哭”,这是这位狼狈的朋友之前对姐姐吼出的,无用的最后通牒。大家都说要离开,只莫拉托,这个没方向的,温和的,最后不告而别。
她不禁想到莉拉和埃琳娜——一个想改变城区、一个想逃离,但最终两人都回到原点,见证配角们的惨淡收场。“我的天才女友”,比起幸运的相遇,更像是一个兼具远景和天赋的人被生生拆成两半,再上演令人感伤的重逢。两个自我之间争斗的激烈和吸引的强烈大约是相等的。
或像凯西和希斯克利夫找自我的爱情,有一片荒原做背景,这种纠葛又更动人。
“把盏聊作一双我。”你不要说话,她对自己说。
面对世界的渺小感,会引申出宿命的孤独感。这是她长于思辨的朋友给出的解释。
这种孤独感在她这里被自然消解了,因在她的个人哲学里,世界只有她自己—她和她以外的一切,她被称作“我”,而她以外的一切被称作“你”,“你”也是“我”,这两人是一体,可以进行互换,但互换后“你”将变成“我”,而“我”将变成“你”,和原先并无区别。又以一种不可知论的宿命论,她将自己的未来归之于“你”的先定论。正如一个被抛入空中的骰子,其落地的面是又当时的各种已有因素——无论是风、空气湿度、抛出的角度等等——决定的。她认为自己的现在是由包含着一切环境影响的自己的过去决定的,是构成自己脑子的原子只在理论上可行的计算,未来同理。因为实际上没有办法计算,她于是采取一种返祖的态度,将“你”作为一种神性的自己对待。“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当命运和她开些小玩笑的时候她会这样对自己说。
这段自我忏悔没什么意义,很真诚,也很愚蠢。要说的是,因为把世界和自己作为一体来认识,她在世界面前那种渺小的宿命感,就变成了那个神性自我的无限膨胀—世界有多大,那个神性自我就有多大,面对世界,也就是面对自己。她永远在和那个神性自我对话,因而独处也并不是一件孤独的事情。这种自洽从她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起,延续到多舛的2020。
然而事实是,思维很好糊弄,感觉却不容易。
在天冷的时候,在黑夜降临的时候。当她知道了爱人的轻抚,电影里的感情——甚至一些她看不上的俗套——都开始触动她心里的共鸣。
并不能说这种感情是纯然新晋的,逐出伊甸园的几年后,她的胃先她的心发动了文艺复兴。她的理智熄灭了这绝望的火焰,然后向一位彬彬有礼的侵略者不战而降。
电脑的文稿文件夹里放着一个名叫《赫拉》的文件:
我喜欢的人,是一块香皂。
在夏日的喧嚣后,怀着疲惫溶解。
我担心他会流失,生怕他会滑落,在不经意的放松时刻。
在夜晚的迷蒙降临,不经意流露的娇憨。
在咖啡厅灭灯的一瞬。
是我不舍。
不迷信的人,右眼皮总在跳。作驱魔令的名字,这是第二个。爱说起来那么容易,信起来可难。今日信了,明日又不见得——如果真是一样的人。
我的呼吸,我的心脏,我的情欲,我的不屑。见面的缄默,纸上的啰嗦。
钢琴上的香水百合馥郁着芬芳,他们很美,他们拥有我的恐惧和嫉妒,你拥有我和我的爱。可我不忠诚。
完整的篇章结构、遣词造句,也不是不能写。可是想到你,我就不成整体。是你本身的因素,还是我的心理作用?大概是我滤镜戴厚了吧。我的心脏和我的大脑不在一个频道,我的大脑总是很严肃,心却一看到你就笑。说些矫情的话,在人家的鼓动下写这些矫情的文字,注定不入流的乱七八糟的文字,都是散落的心情。想扑倒你,却只敢在梦里。我不掩饰这些想法,但怕你觉得不妥,或者是我觉得不妥,所以只能想想而已。我的感情是炽烈的,也是短暂的,可能明天早上三点零五就消失,也可能是下午一点十二。所以我怎么能告诉你呢,这样轻浮短暂的爱,即使它正放在胃里发烫。宁愿你在那里,还对我说着些越界的话,说着些正经的话。我批驳我自己,就像一个道学家在斥骂。我说的话,你可会懂吗?
我是赫拉,奥林匹斯山巅上最善妒的神。你怎么能和别人玩笑?对你来说,我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吗?我是天降神明,还是锦上添花?我是玫瑰还是狐狸,或者知识沙漠中的一个过客?我变成一个眼里只有自己的孩子,我听不见任何声音,但你说什么我都信。我是个俗气的人,只希望你现在想的都是我。我爱你的活泛,却想放逐你身边的每个人。 她是个凡人,做天后的几周耗尽了她的心气。后来,她又搞砸了太多事情,倾慕革命者,骨子里却是保守派,她的系统崩坏、直觉失灵。喜欢一个人,是受制于人。归根到底,是自己不够强大吗?想法太多,不学则殆,心情成了一天翻三百页的书,无聊,荒唐。干净的生活成了洒满堂狗血,神经质外倾,没有意义。
她还是喜欢自己的,喜欢埋在自己的头发里,喜欢自己手背皮肤的触感,喜欢自己的眼角的深色。花衬衣和大衣,对她都很重要,同剧场和影院一般重要。随着耳机里的歌在脑子里跳舞,自己看书自己笑。
只是爱太让人难过了。有多少快乐就有多少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难过。
当然,这些都是阶段性的想法。随着时间,想法和感受都会变的,可能写完这些字的当天下午就变了。只是这些真实的感受实在让人新奇,觉得有趣。所以就记下来了。怪当年那个其貌不扬的女孩子,让她养成了坏习惯,还要把这些字拿出来浪费读者的时间。如果真有人看到这里,她在此谢罪。
by阿波罗的枕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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