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游隼》
被毛象陌生友邻推荐了于是来读,作者生于艾塞克斯,而且从未离开过故乡。一座英格兰南部的海边城市,一片白垩悬崖和麦田组成的荒原。于我,更多的是喜欢的人成长的地方。
阅读过程中我有些惶恐,不确定仅凭我浅薄的野外知识是否足够我浸没到这异乡中(被前阵子读的安达鲁西亚诗人们的热情震慑得分外不安)。然而贝克,一如伍尔夫,又一个心灵接近北方的人,轻而易举地用细腻精确的描写,带着冷冽气息的比喻(“日落时,雄隼高高飞过湿地,追逐着一小撮沙锥。它们滚落风中,就像石头滑落冰面”“如一把深色的刀刃缓缓切过蓝冰”),以及无数次不厌其烦的黄昏的记录,将所有人拖往秋日北风渐起的芦苇地,看着滩涂上惊慌的群鸟。整部日记般的记录中叙事的视角不住地在人和鹰之间转换,而且令人毫无察觉。正如我非常喜欢的译后记所说,这是一场想成为鸟的人的尝试。这种尝试不可说不是徒劳的:人永远不会飞,人永远被囚禁在大地和重力里,从不曾拥有鸟类所拥有的球形视野和翱翔的体验。但最终,那只金色的,即将远走的暴烈的游隼默默接受了他。两个猎人,一个纯洁,一个痛苦,在平等的黑色中对视。作者观察世界的角度确实不同于人。荒凉的自然只是一种生存环境,而非情绪的容器,冬天并不意味着寂寞与悲伤,绵长悠远的春日才是离别的开端,而生杀予夺也全无道德上的指摘。游隼的自由一如作者的自由,全不依凭土壤。正因如此生的力量反而喷涌而出,完全覆盖了蓝色和灰色的书封,将人从白崖边缘推远,回到天空与大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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