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尔王》
李尔:请不要取笑我,我是一个非常愚蠢的傻老头子,年纪活了八十多岁了;不瞒您说,我怕我的头脑有点不正常。我想我应该认识您,也该认识这个人;可是我不敢肯定,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而且凭着我所有的能力,我也记不起来什么时候穿上这身衣服;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在什么所在过夜。不要笑我,我想这位夫人是我的孩子科迪利娅。(《李尔王》第四幕第七场) 李尔王,作为一个悲剧性的人物,在经历了被两位女儿的抛弃之后,在经历了内心的苦难历程之后,一度“发疯”。最终小女儿来到他身边,请医生救治自己的父亲,李尔王在救治下,在半醒半疯的状态下向自己的小女儿诉说自己的内心。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把《李尔王》看做对自己内心明悟的旅程,这种明悟是作为李尔王自身的质的转变,可以说,李尔王是一个哲学家。然而,李尔王终究不是一个哲学家,他始终是立足于人间现实政治的政治家。政治,始终是李尔王思考的起点与终点,也是莎士比亚所思考的起点与终点。这样的思考 ,源于李尔王/莎士比亚对政治的终极思考 所谓的终极思考,是源于对爱与政治的思考。 爱的历史与政治的历史一样古老,爱比政治的历史更甚。这即意味着,从人类思考一来,无论中西古今,始终面对着对爱与政治的思考,更甚,这种思考在今天变得更加的紧迫。 爱是人的一种能力,也是人的一种源初想想象。人类可以说,是爱的产物,也是爱的动物。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言:“人是政治动物”。亚里士多德的这句话承认着人世政治的产物,是诸政治关系的综合。爱作为诸政治关系中的一种关系,同时也是最为中心的关系。政治的秩序安排,即是在安排着人间社会的运行的秩序,政治不是全用强力来维持,而是穿插着爱。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中国古代很早就知道这个道理。纵然在现代政治中,政治成为了一门科学,一门技艺,获得权力的技艺,以权力为中心而展开对政治技艺的娴熟运用。但是不可不承认的是,政治的强力并不是维持社会秩序的唯一手段,合法的手段。国家作为强力的政治机器,也不能全然暴力的统率人民。政治的本质是什么?这个问题的关键是区分古今政治理念的关键。对政治做出怎样的理解,即意味着对古典与现在的理解。这种理解的切迫之处在于:人的生活将是怎样的可能,人的生命的展开将是如何的展开。 我并不会细意讨论古今政治观的具体区别,也不会列举古今政治家们的观念。因为,这样将会给我的讨论带来困难,也带来繁琐。为此,选择莎士比亚的《李尔王》作为探讨,亦不失为一次合理的尝试。这种尝试不一定恰当,但是尚属合理。这是因为,在一般的史书看来,莎士比亚属于文艺复兴时期的人物,文艺复兴时期正好是古今政治观的分界,这场分界,彻底界定了古代与现代,也决定了现代政治观的形成。莎士比亚正好处于这样的时间点,并用自己的戏剧做出自己对政治的思考。莎士比亚或许无意做出哲学的形上思考,也无意对现实政治做出安排,但是,终其一生,对政治与爱欲的思考贯穿于其中。这是我之所以思考的起点。《李尔王》只是一次尝试。 在莎士比亚生活的时代,马基雅维利作为古今政治的分界点已经出现。莎士比亚或许知道马基雅维利的,也或许熟知马基雅维利的政治观。那么合乎逻辑的推论就是,莎士比亚必然会对马基雅维利所造成的政治观做出自己的理解,以戏剧的方式。悲剧则是这一理解的最好出发点,悲剧作为肃剧出现,不仅是对人物命运的关切,而是要用人物的命运做出对现实政治的关切。从此说,莎士比亚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哲学家,而是政治哲学家。 政治是什么 ,也即是问政治的实质是什么?在古典政治哲学家看来,政治的实质在于对人间秩序做出恰当的安排,并指向最高的善。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无不以此为思考。所以,立法是关于灵魂的立法。政治指向幸福,指向善的生活,政治幸福是目的。政治在古典政治哲学家那里不是目的,而是手段,通向善的生活的手段,因此是合乎善的目的的,政治也恰如其分的处理与爱的关系。 可是,自从马基雅维利对古典政治与现代政治进行区分之后,政治不仅仅是作为手段,而是作为目的存在。政治不再指向善的生活,而是指向对权力的争夺。拥有权力的君主,才是具有现代政治意义的君主。因此,政治变成一门科学的技艺的存在也就不足为奇了。可以说,在现代政治观的笼罩下,在权力的强力下,政治的权力撕下了爱的温情脉脉的面纱。这样的政治必然堕入疯狂,现代人也必然为之而疯狂。疯狂的政治产生疯狂的心灵,疯狂的心灵必然导致政治秩序的倒置,必然导致时代的疯狂、错乱。 我们最好的日子已经过去,现在只有阴谋、欺诈、叛逆、纷乱,追随我们不安地走向坟墓。(第一幕第二场)抛下天堂的幸福,来受赤日的煎熬了(第二幕第二场) 人的生活将会是怎样的呢? 无助和无望的伊勤茫然前往, 无非是拖延自己注定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