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很可爱

最近在看到了许多有关家暴的新闻，心里不免有些难过，一是可怜那些孩子们在这样一个家庭中成长不免要受到一些影响有些甚至会因此走上歪门邪道，二是可怜那些被家暴的女性没有直接的反抗能力，有些勇敢的女性比如拉姆，即使她已经足够坚强和隐忍，不惜把孩子让给前夫也要止损这的确很让人敬佩，可是最后的结果仍然不尽人意。这让我想起18年刚毕业时，在老家的一所小学里当老师(其实就是打杂的候补）。那是第一次去二年级的班里上课，他们那时的状态还处于课间休息没收心的阶段，我走进班级准备按计划先让大家安静下来，后面有哭闹声寻着声走过去发现是几个男孩在打闹，看倒这个情景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毕竟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场合，我既不想过于凶残惹上什么麻烦（毕竟我只是实习的，把自己全部搭进去犯不着）也不想在第一次给下马威的时候嘻嘻哈哈让学生们不以为然，好在亲戚A路过帮我解了围把那几个打架的狠狠的凶了一顿。但是其中有一个小男孩L，哭的很伤心甚至还在抗拒回到位置上，然后A试图把L拉出去教室教训，但是L竟然会反抗老师（对于二年级的孩子来说很少见），亲戚A也不示弱直接上脚踢企图让L冷静，但是反而起了反作用L直接跑出教室消失了。

当时在讲台上的我着实是有点震惊，虽然我知道这所学校的生源比较差但是上来就整一出这样的情况让我不停的心里犯嘀咕。此时亲戚A让我继续上课不要管这个，然后我就开始正常的课程秩序。上课期间我还问了一下其他学生L的情况，得到的回复是他有神经病不要管他之类的贬低话语，不过当时我也没有多想以为是孩子们起的外号。过了几天，在办公室里我和L的班主任H在闲聊，H问我对L的印象如何他是不是听话之类的问题，还告诉我如果L喜欢闹不停可以让他到办公室来，他精神上有些问题让我不要太为难，听到这我觉得这个学校真的很宽松连这样的小孩都可以招进来。

不多时，又轮到他们班的课，有了班主任的尚方宝剑多少让我心里有些把握，毕竟第一次上课因为L的闹剧并不是那么的成功 😂 这次我决心要好好压制一下L的嚣张气焰来立威力。不过事实证明我想多了，这一次L表现的很普通和大部分孩子一样比较听话，做活动或者看视频时也会发自内心的笑（小孩子的专属技能 😂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他并没有那种传统问题小孩身上的痞气，反而他有时候会特别积极阳光，虽然他总是会被同学欺负被当成马骑，有时候还是会被嫌弃叫神经病但是仍然很乐意和同学一起玩，甚至有时候会主动去贴近欺负自己的同学，玩完之后（被欺负完之后）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偏激愤懑的行为出现，看到班主任H时会很高兴的大声问好，见到我时虽然不会问好但是也会笑一笑（可能我平时对他比较凶）。他的这一系列表现让我感觉这个孩子不是那种问题少年，真的只是精神上有些问题，让他有时候会控制不好自己，这么一想就比较轻松以后也不用担心要和问题少年斗智斗勇了，但是也有些同情他，一个先天的病却被同学拿来取笑辱骂殊不知有时候对人伤害最深的就是小孩子的偏见，他们往往会拉帮结派有些人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单纯觉得好玩就参与了这种语言暴力，小孩子不会掩饰自己内心最纯粹的恶，苦的是被欺负的L他或许会花上很多年甚至数十年走出阴影。

有一天没课我正坐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的时候，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师A进来，我看了她一眼心里说：好嘛，又来了，今天又是讲谁的家长里短啊。或许是她资历老，几个年轻的老师都处于收听的状态，我也不例外。讲了一会L的班主任H突然吐槽L，说他今天又开始发疯打了很多小孩，但其实是因为很多小孩一开始在欺负他，所以他还手了但是怎么都叫不停还一边吼一边追着打，挺可怜的。A就说这是在发“猪瘟”吗？这么小就喜欢打架，老师还拦不住大一点还得了。这时候H开始讲L的故事我才算是明白为什么会这样。L和他妈妈是家暴的受害者，他爸爸在家里会打他们母子俩。听到这里，我才能明白他平时种种表现了。在家里肯定是他爸爸一言堂，没有任何沟通可言，他从小在一个压抑的环境中长大又嫉妒缺乏安全感，所以他才会谨小慎微的去讨好别的同学，当同学欺负他时忍无可忍才会还手，老师来纠正时他表现出的类似疯子一般的吼叫抵抗或许就是他潜意识里对他爸的反抗，只是他的情绪积压的太多无法控制的很好。

一切都清楚了，其实在那以后我格外的关注他，希望他至少能在校园里过得不要那么难受，好在H对L也不错，有时候会买蛋糕来给L吃，L温顺时的确是个知书达理的孩子，他也会认真做题目听讲和老师问好让人看不出他其实在一个很黑暗的环境长大。从那以后，每当他开始撒泼的时候我都会尽可能的让他耐心下来和他讲道理，我知道这样的孩子只是需要一个发泄，我可以让他尽情的吼叫哭泣，但是他必须得冷静下来把所有事情复述一遍，再保证不能打人。偶尔我也会带一些糖之类的零食给他，渐渐的他笑脸也多起来也会主动帮我管理纪律，见到我也会很开心的打招呼了，看到他要开心一些其实我也能宽慰一点。

L的妈妈是个温柔有礼貌又坚强隐忍（这个词多么讽刺），每次家长接学生她总是最有礼貌的那一个，就像春风拂面一般和其他那些家长形成了对比。从L的教养就可以看出来，她平时是一个很贤惠的妻子和母亲。但是，和大多数被家暴的女性一样因为社会舆论和观念等问题，她们无奈选择守着男人受苦受难，牺牲自己成全了家庭。有时候只是觉得自己无力，无法帮她脱离苦海更无法惩罚那个男人。

两年过去了，不知道L现在过得如何，不过大胆预测应该并不会有太大的改善。他的性格是否有所缓和，看到他多少能想起当初的自己，回忆起自己做的蠢事和遭受的待遇。我不知道L能不能自己走出阴霾，真的很希望他们母子能尽早走出这个炼狱，过好以后的日子。我不奢求我短短几个月的、微小的关心能够改变他的性格让他走上正轨，也不需要他以后的日子能想起我。毕竟给他的温暖，在当时让他开心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