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我们在这个世界的位置——《把自己作为方法》书评
初遇这本书是上次因为失恋而不开心,对人满怀期待而落空后,便去北京找小灰灰——这个从不辜负期待的人,我们去大悦城逛到了许知远的单向书店,于是他拿给我这本书,我就看了起来,并觉得很不错。项飙也是在许知远的十三邀里才知道的,社会学人类学我并未深入了解过,甚至从一开始的喜欢到后来的淡漠,然而这本书让我了解到它的另一面,项飙以自己为方法的人类学研究视角让我重新燃起对社会学人类学的爱,因为这就是我和小灰灰一直在做的事情。
这本书里有很多让人深有共鸣的地方,从一开始项飙便说访谈这个形式要求用大实话而不是学术语言,就是要求你把问题想得非常明白,而且访谈也是一个自我提高的过程。我和小灰灰时常这样,我们都不是学术人士,但是我们经常聊社会和人生,而且是没有什么学术用语,基于自己的理解去讨论去思考,然后很透彻,也很容易让别人听懂。这有点像一种通过对话进行的自我分析,的确获得很多成长。我们讨论很多身边的人与事,努力去理解去拓展自己的认知,去理解不同的人,在人与人之间重新定位自己的角色。
项飙说很多年轻人飘着,学术也飘着,老师的学术理念不能落地,而年轻人则需要一些实践的智慧,这大概就是之前我为什么对社会学不再热情而喜欢精神分析了。很多学术文章只谈大社会拒绝谈个人经验,然而好多人是难以把社会问题和自我个人经验结合从而找到自实践这些理念的路子,很明显的就是网左那群人,虚且不聪明,所以变成了追求一种符号。
项飙是温州人,我是衢州人,浙江人是有某种共同的文化,就是非常实际,比如怎么经营一个小家庭,所谓勤俭持家,控制自己的欲望,在有限的条件下怎么花钱赚钱存钱,让孩子上什么学校更好,种什么收益大,买什么菜便宜,什么季节吃什么……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用我某朋友的话,浙江农村柴火都比较整齐。说不稀罕大城市吗?其实也不是,大家对上海杭州还是内心向往,喜欢留在家乡可能很多是比较现实的问题,大城市奋斗比较难。大部分人没有学历但是都有做个体户的智慧。他们不喜欢打工,工厂的工作纪律显然是自由惯了的农民受不了的。赚钱开个小店,便能安安稳稳度日了,而且幸福度挺高。但对孩子教育向来是非常重视,用很精英的观念去教育,虽然到了大学毕业又回开始以一些保守的理念催婚,但是晚了。
读书的记忆我和项老师就没什么共同点了,他很幸运地在一个非常不应试的学校和知识分子家庭,所以他更早地找到了自己的方向,而我大学之前在应试,大学在迷茫,工作后才慢慢找到方向。所以我就没走上传统的学术道路。
在北大的军训记忆,说到一个军队的服从变成了机械化的东西,失去了军队的优良传统和作战优势,这个我倒的确没有细想过,不过很好理解,一个团队一个组织,不能凝聚人心而完全靠服从命令的确是做不好的。这个在企业里特别明显,特别是我们这样的以管理为主的脑力劳动公司,需要企业文化凝聚人才,发挥每个人的主观能动性,主动积极工作,而不是只靠自上而下的kpi。
说到“浙江村”,我们大学边上也有个做建材为主的“温州村”,浙江人温州人这种做生意带亲朋的习惯,上次在太原出差也有同事跟我说过,的确在温州、绍兴、义乌、龙游……这些民营经济繁荣的地方,大资本介入少,大家都能搞点小生意大单子做不完可以一起做,人与人之间需要互相帮忙不论是订单上还是资金上,种地也是互相出工。这种凝聚力也成为感情的纽带,所以浙江人普遍是非常擅长社交和乐于助人的。这与上海文化只做好自己的小位置相差甚远,浙江人总是想要更大的小天地。浙江人的生活起点低,总是愿意不断努力自我突破,追求更好的生活,不管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充满着个体户精神。而起点较高的上海普通市民,在大资本控制的社会中,只能成为一个螺丝钉,对很多事情很难激进,忍耐和稳定成为其性格特色,是金宇澄笔下上海男人特有的不响。这也是为什么我和几个上海男朋友都相处不下去的原因。当然这些看似是地域文化和资本主义阶段的差异,其本质仍然是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的差异,上海也有精英,他们起点更高所以成就也高,是我们起点低的人暂时接触不到罢了。
从中学到大学,项飙都是非常幸运地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情,浙江村的研究在业内获得了很高的评价,而去牛津也不是常规路径,他甚至没有考托福,就靠一个想做就做的研究遇到了伯乐。博士论文对他来说是最难的,要去符合主流标准的事情,忍受一年搞定。人啊的确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才愿意不断去思考去进步,才能做到卓越和被更多人理解。你自己都不喜欢,真的很难让别人感受到其中的美好。
关于现在的年轻人之丧,说到中国应试教育,说不喜欢历史,恰恰我也是,小灰灰也不太看历史。其实这的确有点优势,抛开历史其实对未来的想象力更大,当然后来我们都知道历史是很重要的,可以帮助我们认识世界和理解不同的人现在的样子,甚至预测未来。谈到为什么文科老师上课不吸引人,说老师很少谈历史内部的人物关系,也不说和我们现在的人有什么联系,这就是我之前思考过为什么从小不喜欢文科,因为那些老师本身也不热爱文科,照本宣科,完全不花心思去深入历史,也不花心思激发学生兴趣。马克思说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我们总是要和社会发生点关系才能踏实幸福的,不然你看有些人吹嘘自己认识什么伟人就那么开心呢,这也是一种挺好的精神追求,不是说单纯的虚荣。
经济不可能无限发展也不可能解决精神问题,这个我非常同意。我身边很多同事阿朋友啊,总想要更大的房子更高的收入,觉得离财务自由还好远,和小摊小贩斤斤计较,却忽略了其实我们比他们赚钱更容易,其实我们也没有那么依赖物质。我们有不错的学历收入前途,完全有更好的物质基础去关怀更多人,而不应该无止境地买房投机当封建地主,占有更多资本,那不是为了投资,而是向往纯睡后收入。当然这一切大概也是因为他们不是那么热爱自己的工作,或者说他们是喜欢工作而不自知,所以一切都是赚钱为了下一代,却忘记了关爱自己的现在。所以焦虑、压力、不快乐普遍存在于很多收入明明已经很不错的人身上。旅游也许可以缓解,但只是一种逃避,逃避当下的节约和压抑,集中去放松挥霍。
他们说我想得开,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那也不是,我也有父母,但是每个月几千块生活费让父母退休也是做得到的。只是在他们的概念里可能父母还是需要省吃俭用存钱帮孩子在大城市买房安家吧,所以难以轻轻松松享福。我说为什么不想开一点呢?房子肯定会有的,不过是早晚,再说现在也住得很舒服阿。谈到爱情,他们问的最多的是对方在哪工作有没有房子,其实房子真的是决定性的吗?我没有上海的房子,但是我比更多人享受在上海的生活,甚至比很多上海人更像上海人,更懂得上海的历史文化和精神生活。好多人有了房子,却从不看看上海与其他城市不同的气质,物质其实只是一种基础,而这个基础可以薄也可以厚,考虑自己的能力,适当即可。就像我们公司说的,成本不是越低越好也不是越高越好,要适配,我们的客户定位和售价决定了成本,而不是一味和豪宅对标,品质价格地段需要平衡,当然努力做到自己的更好更优化是没错的,能获得更大的基础和空间,就是要考虑一下时代的局限。
他们这么想不开,其实主要是受当下的社会氛围影响,人人都向往中心,渴望离开边缘,都想成为纵向领导,获得更高权力,而忽略横向的影响力,即在任何岗位只要努力其实可以做很多有影响力和领导力的事情,做有价值的人,不是一定要成为领导。领导是中心是个看上去非常吸引人的位置,不论是物质还是存在感,我领导说中国人有官僚主义思想,总想当领导。我倒不是完全这么觉得,想当领导一方面是非常好的,需要学习很多,会承担更大的责任,也会促使自己成长更加自律。但是以是否当领导作为优秀与否的标准是不对的,而很多公司领导hr和猎头对人的评价标准恰恰就是以此为准,他们对人缺乏更深入的评价,依赖于形式和经验而非本质,比如不会看一个人的学习能力、解决问题的思路、品行等,不是以发展的眼光看人,自然也不能很好地培养人才,这样的公司很难给员工成长,也很容易对人事任用非常不负责任,说裁就裁,目标订的也不合理,美其名曰军事化的执行只有服从。
谈到个人危机,我也有个迷茫找不到方法、压力大且焦虑的时期,往往这种时候都是我们被主流成功标准裹挟的时候。比如30岁有房有车有户口有对象,35岁之前成为城市总年薪百万。公众号大肆渲染那些年轻有为的人,不断告诉你,厚积薄发连发展的机会都没有,这些简单粗暴的成功标准不断贩卖焦虑,也就导致了更多年轻人对工作失去信心,因为你除了996和007当社畜就只能当闲鱼。似乎没有一个,可以让人好好思考人生价值,慢慢努力做到更好的环境。当然也有好多公司是是这样的,这方面我也的确是幸运的,现在和之前的公司和领导都是对人才发展比较包容的,愿意培养人才。也给了我好多思考工作和人生的时间。
如果不开心,应该多思考自己要什么,跟社会怎么相处,如何找到自己舒适的位置,基本上危机就会变成契机,就更接近自己想要的人生,渐渐就会拥有一个小世界来抵御中心的符号。这个小世界可能是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可能是家庭,也可能是公司……思考自省、真诚与人沟通、一起找到自我的位置,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以让更多人更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