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MoMa的“艺术家的选择”系列展（Artist’s Choice Series），1988-2020 （内含节日展览彩蛋～）
若没有策展人们精心设计的主题，还是配合展示的展场空间，我们是没有机会得以站在原作前欣赏艺术的。因此，展览本身在当代艺术的语境下变得越来越为人关注，当代策展和展场设计也如同装置艺术品一样，成为了学院专门研究的话题。
这期和之后将为大家介绍一些艺术家们，依据自身的偏爱与审美，来策划的当代展览，那么，究竟和传统学院派艺术史专业出身的策展人创作的展有什么不同。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将焦点放在了MOMA于1988年开始及之后的十年所举办的系列展览：“艺术家的选择”（Artist’s Choice series）。
当艺术家放下画笔和刻刀，转而投入策划和布置展览的事业，是否会别有一番洞天呢？故事要从1988年，美国艺术史家Kirk Varnedoe，时任现代艺术博物馆（The Museum of Modern Art）“绘画和雕塑”部门的部长，开启了长达13年的策展生涯说起。作为纽约大学艺术史系和普林斯顿大学的艺术史教授，Kirk具备了扎实的学院派艺术史背景，众所周知，好的展览如同美妙的艺术品本身，有着属于自己的生命和使命。因此，策展人除了具备一定的专业知识和经验之外，他的作品也应该有着吸引人的独特魅力和属于自己命运的归属。学院派的策展风格也许秉承了90年代风行的解构主义，（解构主义由1967年法国哲学家德里达提出的关于语言的“去中心化”理论，后来也运用在哲学和艺术范围内，指对于传统的再分析以达到新的文化价值。）然而，他却标新立异，利用了自己艺术家朋友的资源，策划一系列前所未有的主题，也为博物馆的收藏事业注入了新鲜血液。这样的举动代表了策展历史的一个转折，也是MoMA的一个惊喜。
展览如何颠覆了传统？首先，形式上这是一个系列展，每期由Kirk来挑选他所喜爱或熟悉的艺术家，出于对他们观察、思考世界的方式的尊敬，邀请他们通过自我对世界的理解、自我风格的脉络形成，从博物馆的收藏品中挑选出作品，举办一个主题展，从策展人到主题都是不确定的，并且极富个人化标签，我们不会知道下一场又将“玩”什么花样。另一方面，Kirk曾于70年代晚期在哥伦比亚大学举办雕塑主题的讲座，而这场“艺术家策划（Artist’s choice）”的系列展正是该讲座的延伸。
Scott Burton: Burton on Brancusi
第一场主题展便是由Kirk与Scott Burton的一次谈话中定成的。他们都认为艺术家的功能也是准历史学家式的客座策展人，所以，这场聚焦在现代主义的回顾必将带来20世纪前卫艺术发展历史的梳理，通过艺术家创新的意识于历史对话，在致敬前辈的同时，艺术家也借此回溯自己的作品，思考历史对自身的反映。
首展便是于1989年4月开幕的展：Artist’s choice: Scott Burton: Burton on Brancusi（Burton眼中的Brancusi），在此前，艺术家便有两座石凳作品一直摆在了展览的入口处，锋利的边角，水平和竖直的暗示了人工劳动的直接与简单。被俄罗斯结构主义所吸引的他也想探寻形式与功能最简化的可能性，也想模糊所谓艺术品和功能性日用品的边界。最惊喜的事莫过于两者之间的默契在不同的时空中互为观照，绕过这两座凳子，就是艺术家挑选的罗马尼亚雕塑家Brancusi的作品展。正对门口的是他的Bird in Space和Cock两件早前作品。因为形似男性生殖器以及名字在俚语中是生殖器官的意思而充斥了情与欲的暗示。但是Brancusi的作品所要表达的不是本文的重点，艺术中总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也许只有Brancusi本人才知道在创作的当下，他到底想到了什么。只是这两位剑走偏锋的先锋艺术家通过展览的形式一内一外的进行对话，确是让观众感觉到了现代艺术激进的态度与先锋的尖锐。
一件事的好坏总是相对的，策展人Hilton Kramer谴责到：“Burton这样摆弄Brancusi的作品，似乎不够客观，这样的主题是有限的、碎片的、自我安慰的，这也是在80年代后艺术史学院派的语境下所遭遇的，他们认为展览变成了Brancusi的Burton，到处贴着艺术家暴力美学的标签。我想，这必然会是一个争议性的话题，但是作为理想化的艺术家，他的自由就一定代表了不专业以及被指责吗，也许答案是否定的。
Head On/ The Modern Portrait
一年半之后，由Chuck Close组织的Head On/ The Modern Portrait（挂上：当代肖像画）则是系列的第三个展览，作为画家的他挑选了超过46为画家的肖像画作品，将博物馆的收藏间翻了个底朝天，展出了超过170件画作，因此，许多展出艺术家都是现代在世的作者，争议性也出在这里。形式上，他放弃了MoMa宽大富裕的空间，而是选择开在了三层的绘画和展览部门内，狭小的房间内密集的悬挂着现当待画家的自画像和他们家人、亲友的肖像画。“我不仅想展示这些画家的作品，我也想向大众体验我，作为画家，怎样去和他们对话怎样去体验这些作品的方式。”Close这样解释到。这种沙龙式的展出方式似乎也是想与古典的艺术做一种对话，在连续工作24天，每天8个小时的工作量的挑选后，Close想表达，肖像画不是现代主义和艺术和博物馆的重心，但是他自己的艺术重心，展览具备两种不同的性质，作为研究的，和作为私人的收藏。
这些都不是博物馆一场官方策划的展览所能带来的亲密感和代入感，这里变成了艺术家隐秘的角落，只有我们自己才能感同身受这些作品带给我们的感动和启发。可以说，它几乎变成了90年代每个家庭都爱看的“家族大片”。作品的涵盖了绘画、水彩、版画和摄影，有七座雕塑，大概是按照媒材划分空间，更有意思的是，有些是根据肖像的表情排列在一起，比如这里一排架子上都是有笑容的人物。也有的是按照编年。还有的是根据服装，有些人戴帽子，有些人和猴子在一起，当然这一定是弗里达（Frida）的作品。此外，米罗（Milo），杜尚(Marcel Duchamp)等现代大师的作品也都可以看到。
Modern Women
接下来便是由女艺术家Elizabeth Murray策划的系列之五，女性艺术专题展： Modern Women（现代女性）。作为毕业于芝加哥艺术大学的女性艺术家，Murray自己也有很多作品被MoMa收藏，展览收集了来自70多为女性艺术家的100件作品，在博物馆绘画和雕塑的画廊区展出。作为被同时代所高度赞扬的艺术家，她的风格多是抽象的色彩丰富的大件画作，画面象征了各种生物界存在的内容。展览的作品不乏有Frida Kahlo、Louise Bourgeois、Georgio O’Keeffe这些现代主义耳熟能详的艺术家，风格更是从写实到表现到抽象再到欧普和极简，展区也是按照风格再到编年的逻辑划分的。其中Lee Bontecou的大件雕塑作品 Untitled带给我们立体视觉的冲击，也是展览中颇具强烈能量的作品之一。
“我想要，为我自己，探索作为一个女性艺术家，在艺术的世界中的意义。我想要排山倒海般掀起对于女性艺术的天才与深刻的意义的贡献，对于我们这个时代，对于艺术。”Murray在自己的工作日记里这样写着，“”尽管我不想让展览变得有政治性，但显然她好像有了。” 无论如何，这种形式，都在展现着现代主义女性不论是通过柔美妩媚、刚柔并济，亦或是猛烈激情，还是冷静理智的通过巧妙的形式，画了一副长长的现代主义女性艺术家的画卷，记录了这一百年中女性智慧灵光和锋芒闪现的时刻。
在这之后，MoMa也在举办其他展览，主题系列展也隔三差五的推出一个新的系列，我们在编辑的过程中，惊喜的发现这个系列在今天，就在即将到来的国庆长假，迎来她最后的一场展览，这个有意义的系列中的最后一位艺术家挑选了什么来为这个母体展览划上圆满的句号？感兴趣的朋友们，可以去现场看，或者关注官网后续的报道吧。
今年的10月4日，Artist’s Choice Series将迎来她的第14个篇章，也将是该系列的最终章，The shape of Shape（形状的形状），策展人Amy Silian作为当代艺术多媒材绘画的推动者，挑选了博物馆收藏中形式比起其他主题，材质等更为代表作品本身的作品，充满本质、诗意和亲密的思考和感觉。艺术家本人进行了形式对于作品意义的思考以及探索，试图去重新定义我们如何看以及看到什么的边界，“即使形式无处不在，我们不是很注重，也不是艺术里热门话题，像颜色或者主题思想什么的，但是形式恰恰在身体力行的述说着自己的语言，关于事物，符号和感受的语言。”
艺术家的自由，自我，致敬，赞扬，偏心，讽刺都可以作为展览的一个风格和养分，来表达自己对于世界的理解和态度，他展示的不再只是一件作品，而是一群作品，这代表了一种态度，思想，形成了一种逻辑体系和脉络，这也是策展人所不能做出来的，不论是出于学术顾虑还是自身的准则，都不允许他们太任性。也许这也是Kirk的目的，为了打破学术和大众的藩篱，留下了最深刻的展览待我们去回味，去思考，去选择。
在MoMa的官网上可以看到这一主题的一系列展览的作品和他们的简介以及当时的媒体报道，喜欢的朋友可以持续追踪，网址是：https://www.moma.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