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盎然,回味无穷,这是今年最好看的华语电影。
中国人最在意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就像莎士比亚笔下的哈姆雷特一样,一千个人心中一千种答案。但是,所有的答案又可以归纳为以下几种:儿女婚嫁、赡养父母、安居乐业、家庭和睦,尽是些平常的生活琐事。

当这些生活琐事浓缩在一部电影中时,一幅呈现了中国日常百姓家族史诗的长卷,在观众面前缓缓展开。《春江水暖》以杭州富春江畔为背景,讲述了一个普通家庭的故事。

顾晓刚导演的处女作,加上90%的非专业演员,《春江水暖》从去年5月亮相戛纳起,就备受关注。被戛纳影评人周主席夏尔·泰松称为“你从未见过的华语电影”。

任谁看到这部电影的阵容都有点疑问,它到底优秀在哪里?
简单地说,是因为烟火气息,每一个观众都可以在这部简单的影片中看到不简单的、易被忽视的日常生活细节。

《春江水暖》
导演:顾晓刚
编剧:顾晓刚
主演:杜红军/钱有法/汪凤娟/章仁良
上映:2020-08-21(网络)
类型:剧情/家庭
片长:150分钟
01
是“小家”也是“大家”
先说名字,很多人会问为什么片名要叫“春江水暖”,电影开头的字幕写到:“春江,经钱塘,汇入东海。”这是江水流过的地方,也是故事发生的地方杭州富阳。
故事始于一场喜宴,止于一场葬礼,这是每一个中国人生命中都经历过的重要仪式,一个寓意着活着的希望,一个则代表死亡。

影片开场便是顾家母亲的七十大寿,顾家的四个儿子周旋在各个宾客之间,在觥筹交错的饭桌上,中国人的很多事都是在酒席间完成,比如借钱、交友。
突如其来的停电打断了热闹的寿宴,现场桌子上点起的蜡烛让气氛变得诡异起来,果然顾家母亲突然晕倒。因为中风,顾母不仅生活自理困难,老年痴呆也严重起来。

于是,赡养问题来了。母亲病了,需要儿女时时刻刻在身边,谁来养?这时的顾母就像面“镜子”,反射出顾家儿子们的生活百态。
顾家大儿子,兄弟中最争光的那一个,和妻子开着一家饭店,生活自给自足。如果非得来点遗憾,估计只能把叛逆的女儿搬出来了。
二儿子过的凑合,同很多人一样,正为买不起儿子的婚房发愁。
三儿子最混,一边债主无数,一边要独自照顾患唐氏综合症的儿子。
四儿子倒是忠厚老实,但是大龄单身青年,心态像个孩子。



顾母像一个点,散射出顾家子辈们的日常,没有比这一大家子更好的媒介来讲述大家族与小人物碰撞的故事。电影里的一家人也像现实中的千家万户,当你看电影时,你总能在其中某个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02
正在经历的人生百态
顾家的故事汇聚了当下社会最热点的话题:催婚、拆迁、买房……而这背后,是大时代背景下中国家庭里父辈与子辈冲突、妥协、自我审视的窗口。
大儿子的女儿顾喜爱上了穷教书的江老师,但是在妈妈眼中,这个男人绝对不是最佳人选。大儿媳心中的女婿人选是汪主任的儿子,选择的原因很简单:权利。

影片的高明之处在于,它从不主动告诉你大儿媳对权力的渴望,但是在影片的某处,我们却可以一窥究竟。

经营餐厅的大儿子夫妻俩虽然生活富足,但是却被当地的混混骚扰。在一次顾客吃了霸王餐后,大儿媳偷偷抹泪,后悔自己嫁给这个男人。对她而言,女儿的幸福意味着在某种权利的保护下顺风顺水,而不要再像自己那样无奈地活着。
为了促成和汪主任的婚事,顾爸可以敬酒时酒杯放到最低,把自己喝晕在厕所。看到这,你是不是觉得很熟悉,这就是中国父母最典型的特征之一:为了孩子我可以奉献一切。

然而冲突也恰恰在这,父母的过度付出,对孩子生活的紧密捆绑,让父母成为了孩子生活的主宰。但在孩子这里,父母给的,自己未必想要;自己追求的,父母未必理解。
长辈与晚辈之间的代沟是每一个中国家庭都会面临的首要问题,买房则是第二大话题,尤其是婚房。

在不少家庭里,为儿子买婚房像是结婚前必须举行的盛大仪式。然而,永远先于时代发展步伐的房价,让很多人望而却步,只有通过拆迁,来达到以旧换新的目的。
二儿子夫妇不惜住在渔船上等待拆迁,父母想方设法要为儿子阳阳买套房子。当他们住了三十年的老房子仅用了三天就完成拆迁后,镜头没有给他们一丝留念的时间,下一秒老二一家就到了自己儿子的新家。

在城市迅速发展的过程中,似乎并没有留出多少时间让父辈们留存过去的记忆,伴随着坍塌的旧宅,他们必须迅速进入新的环境生活。
整部电影以长镜头居多,导演同我们一样,只是这个家族的旁观者,他将一个个小家庭的故事娓娓道来,让你自己去看。随着影片的推进,我们会发现,镜头背后也是我们正在经历的人生百态。

03
你们呢?
如果要用一个词形容这部电影,那么“诗意”再合适不过。
导演用了大量山水镜头营造氛围,整部电影就像一幅展开的山水画卷。600年前,元代画家黄公望在富春江岸留下著名的《富春山居图》,导演也以画为作,在电影中融入中国山水的技法和元素。

影片中最长的一段长镜头12分钟,是顾喜和江老师在江边散步。镜头从左至右,随江而动,两位演员只占据画面左下角的一小处,铺满整个画面的是正在江边发生的百态,散步、垂钓、遛狗。

整个影片记录了杭州山水的俊美,也记录了人们的生活长卷,像是将《富春山居图》与《清明上河图》拼凑在一起,徐徐展开市井生活中的家长里短。
台湾导演侯孝贤,是最爱使用长镜头的导演之一,他的拍摄故事中,最著名的一个便是他在拍摄过程中等云来。那么顾晓刚导演等的又是什么呢?

他在电影拍摄时曾给自己写下一句:“潜入春江,黄金万两”。这句话似乎能告诉我们答案,顾晓刚等的是一种“慢”。
顾导的故事发生在杭州G20峰会和2022亚运会之际,富阳老家正处在巨变之中。在电影故事发生的背景里,我们可以看到富阳小镇正以自己的方式加入时代发展的进程,社会迅速发展给这个小镇带来了无法挽回的割裂。在这样特殊的“快节奏”时代,“慢”显得尤为重要。

然而,人只有被突发状况阻滞时,才愿意停下来审视自己。影片最后,顾母还是没有迎来下一个春天。
在她的葬礼上,大儿媳向女儿讲起了她和丈夫相识的故事。
原来,她也曾像女儿一样,违背了家人的意愿,嫁给了现在的丈夫。影片那些曾难以排遣的苦闷,似乎通过结尾父辈子辈间的和解烟消云散。
影片最后,老四摘下墨镜凝视镜头,似乎在问屏幕前的观众: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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