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
昨天听苗师傅讲孤独。
说有的人心里有一个外屋有一个里屋。外屋是世俗中要做的事,里屋可以说是精神世界吧。我们总是努力的在外屋和里屋之间寻找一个微妙的平衡,只要外屋的事不去挤压里屋的空间,就都可以应付。
《心是孤独的猎手》里面有个少女就是这样和哑巴诉说自己的生活,外屋和里屋,里屋是她想要学钢琴。直到,她需要去打工支援家庭,里屋眼看就要倒塌了。我觉得这个形容很好。
说到孤独,我忽然想起一个画面。当时我们是三个女生住在一起,一个是拉拉。她对我们是那种又想靠近,毕竟都在异国他乡,同在一个屋檐下,抱团取暖是本能。但是靠近了又会觉得我们太直,太直是什么意思?就是太矫情,太会作。为莫名其妙的小事,会对着电话哭泣;会夸张的只吃水果和酸奶要减肥;对上门来的男同学十分傲娇。
有一天,另一个直女回国了度圣诞了。只有我们俩在家。缺了伙伴的我,有点落寞。毕竟是冬天的晚上啊,很早天就黑了。走在外面,从窗户里可以看到别人家里的圣诞树,闪着彩灯,他们也许未必是幸福美满,但是你站在窗外看的时候,就觉得他们就是比你幸福。
上完晚上的课,拉拉和我去超市买下周的菜。走路去超市大约二十分钟,经过一段主街,一个卖户外浴缸的商店,一个立交桥桥洞,户外浴缸展示品摆在门外,里面放着热水开着灯。灯透过浅绿色的水,特别潋滟,水面上蒸腾着热气。每次走过的时候,我都有一种想脱光跳进去的冲动,觉得只要跳进去了,就一定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这些个浴缸正对着城市郊区的外环路,立交桥。我想,如果我赤裸着坐在里面,也许会有开车的人匆匆瞥见,也许不会。那天我们路过,我忽然就把袖子卷起来,伸手进去。她看着我哈哈哈大笑,因为我被冻的跳了起来,一直以为水是热的,其实不是。
我们笑着走到桥洞里,这里有时候会有“无家者” 游荡,跟路过的人要钱。那天没有,也许他们也都去过圣诞节了。拉拉停了下来,跟我说,要不要抽根烟。我说好,以前从来没抽过。于是她递了一支烟给我,然后我凑到她手里的打火机点着。我俩并排靠在桥洞的墙壁上开始抽,烟很淡,可能是看过太多抽烟的电影,所以哪怕是黑暗中,都觉得自己无比熟练。两只手指凑近嘴唇,拿开。轻轻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来,是淡淡的薄荷滋味。我们俩一直沉默,只有一明一暗的两点暗红色的光此起彼伏。
过了一会儿,她问我是第一次抽烟么? 我说是啊。她说怎么样? 我说跟我想的不一样,我以为抽烟会暖和,其实没有。她又笑了起来,说就因为这么点儿火? 我说,是啊,我以为抽烟就不会觉得冷了。
抽完那一根,我也学她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了一下。就继续往超市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听苗师傅说孤独的时候,我忽然想起这一幕。想来想去,也许是觉得当时整个世界都忽然缩小成了那个桥洞,缩小到了只有两个人,那么冷,那么黑,可是还是无法靠拢,孤独就是,哪怕到了最极端都时候,哪怕你很想,但是都无法妥协,只能站在自己里屋不愿意出来的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