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不过你好，最后不过再见 | 好人坏人真难分，更多的是好坏之间的人
《最初不过你好，最后不过再见》
——重回26岁，把故事重讲一遍
第18个故事
和渣男做朋友是一种什么体验
我写下的所有故事，几乎都能生出一点能量，让人眷念人世的美好。
悲怆，而怀有希望。
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这个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叫少爷。
我们又叫他逼哥。
顾名思义，喜欢装逼。
第一次来致青春的时候，点了一瓶洋酒。
满口酒气，坐在吧台跟我扯谈。
那时候他还在万达上班，一边喊着不差钱一边说着，“我可以免单吗？”
第三次来的时候，已经开始自己拿酒。
坐在吧台里面，俨然是这里的主人。
他招摇过市，在这个不大的城市活，靠的就是这一手。
他是天生的自来熟，爱装逼而又脸厚。
他这么渣的人，活下来也确有过人之处。
没过多久，少爷从河东搬到河西，跟我住的小区很近。
每天下班之后，致青春成了他的必去地方。
我们从陌生到熟悉，非常迅速。
我被迫和他成为生活上的朋友。
一个开酒吧的人，什么人都得见。
见天地，见众生，而后见自己。
少爷每晚来致青春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是因为下班后呆在出租房里实在无聊，第二是因为清吧可以伺机泡妹子。
当然如果解决了第二个问题，也就没有第一个问题了。
少爷泡妹子和别人不同，虽然他铁定是一个渣男。
但他似乎又渣得有点不一样。
他不只是泡妹子，也谈恋爱。
你不知道他到底是打着谈恋爱的幌子泡妹子，还是先上床，后恋爱。
不记得是第几次来致青春的时候，少爷遇到了前女友。
他们的相遇，令人眼界大开。
当晚有两个妹子来清吧喝酒，她们原本是一对好朋友。
不过她们来到这里喝酒的原因是，一个妹子抢了另一个妹子的男朋友。
一个妹子在男朋友的床上发现了另一个妹子。
她们像谈判一样，坐在一张桌子的两方。
有妹子的地方，就有少爷活动。
他主动要求帮我点单，然后上酒。上着酒，然后顺理成章地挨着一个妹子坐下来了。
你见过公鸡扑母鸡的情形吗？一只公鸡围着母鸡打转，一边假装觅食一边寻找下手机会。
那正是少爷泡妹子的惯用伎俩，逡巡。
寻找机会，伺机搭讪。
一个眨眼的功夫，少爷便跟妹子搂在一起。
继而接吻。
视若无人。
整个过程，另一个妹子若无其事地坐在对面。
喝着她的酒。
我猜想，她应该就是在床上被抓住的那个。
那个姑娘在用这种方式报复她。
当晚少爷就带着俩妹子回家过夜，两个。
当晚未能得手，但他并未放弃。
在泡妹子上，少爷显得非常有耐性。
转天，少爷继续约这两个妹子，终于事成。
他给一个妹子开好房。
带另一个妹子回家。
第三次带妹子来致青春的时候，两人已经光明正大地牵着手，一口一个“我家妹子”。
这一波操作确实让人难以理解。
开清吧那些年，确实见了不少事。
慢慢不再大惊小怪。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少爷恋爱了，终归是一件好事。
致青春里的妹子，要免去不少风险。
但要说他们是臭味相投，也难免有武断之嫌。
关注，或是干涉人家的私事，我并不感兴趣。
但这件事带给我一种反思，近距离接触一个渣男，近距离观察一段狗血的恋情，再做出是非判断并不简单。
事难分对错，人难分好坏。
大部分的人，都是好坏之间的人。
一开始，我们对少爷的妹子充满了偏见。
有一次在清吧喝酒，大醉，她提着瓶子一边哭一边喝，一边说：“我知道大当家不喜欢我，他很讨厌我。”
当面听到这样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当面听到这样的话，你会怎么接？
我当然讨厌她的德行，但我又欣赏她的个性。
坐在一旁的少爷，不停地给她扯纸巾。
和少爷走到一起后，妹子也几乎夜夜来到清吧。
她是一个很勤快的人，说话做事都很爽快。每晚客人离场之后，她都会主动帮我们收拾卫生，回回如此。
我要喝高的时候，她也会夺我的杯子。
你看，越是接触，越难判断。
人呐，多么复杂，多么难堪。
不是爱，就是恨。
那时候少爷家还没生火，他脸皮厚，经常带着妹子到我家做饭。
妹子会主动帮忙洗菜，洗碗。
少爷自豪地说，“你知道我爸最喜欢她哪一点吗？就喜欢她勤快。”
少爷的老子不多久来到长沙，见到了妹子。
他们俩的发展完全超乎我们的想象。
中间也有闹过几次矛盾，少爷信誓旦旦喊分手，最终也没分成。
少爷虽然是一个渣男，但嘴硬心软。
最厉害的一次，少爷说，“这次如果没分的话就从六楼跳下去。”
恰好没过两天是端午节，我们这些朋友约好在孙家里做饭。
我提前去孙家里帮忙打下手，下楼去接秦张的时候，发现妹子站在超市门口，于是急忙上楼把这个喜讯告诉孙。
孙笑抽在厨房。
我们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口号。
少爷进门，若无其事，我们不怀好意地冷笑。
开饭的时候，大家正准备动筷子，我说，“慢着，先喊口号。”
“田少田少，快点跳。”
少爷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露出贱贱的酒窝。
在少爷和我们相处的那段日子里，他成为了一种话题。
当我们在酒桌上或是饭桌上没有什么可聊的时候，我们就会不约而同地想到，“聊聊少爷吧。”
当我们显得兴奋聊得正好，我们也会说，“聊聊少爷吧。”
少爷也不生气，坐在一旁骂骂咧咧地笑。
这就是他出现在我们圈中的唯一作用。
最后，少爷跟妹子还是分手了。
分手的那天下着大雨。
少爷坐在吧台叫了一瓶红酒，跟妹子拖拖拉拉，作最后的了断。
我走过去，拿着酒分别碰了他们的杯子，说，“分手快乐，分手以后还要做朋友。”
妹子举起杯子喝干了酒。
少爷没有举杯，斜着眼睛看着我。
红酒喝完了，我们一群人坐在一起说话喝酒。
忽然少爷激动起来，提起瓶子说，“吹完这一瓶我就滚蛋。”
喝完把酒瓶往桌上一放，潇洒转身，离开。
我顿时对少爷刮目相看，他竟然还有这么有骨气的一面。
可是没过两分钟，少爷又进来了。
淋得跟个落汤鸡一样。
进来的时候全场爆笑。
少爷说，“我想起来还有酒没喝完。”
凌晨三点，大雨未停，我们散场。
伞不够，我们两个人共一把。
少爷想跟妹子撑一把，妹子拒绝了。
妹子说，“我要去河东。”
少爷大怒，“这么晚了还去河东干嘛。”
“关你屁事。”
最后凌宵哄好了妹子，带妹子回自己家睡。
我跟少爷撑一把伞。
走到一处屋檐下面，楼上的排水管猛烈地泄着水。少爷一把推开我的伞，说，“反正已经淋湿了。”
你看，渣男分手也很伤心呐。
但我却一点都不同情他，我只是觉得好笑。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一个渣男。
分手以后，少爷迅速回归到以前的生活。
从万达离职，然后去一家钢琴城上班，朝九晚五的生活。
致青春再次成为了他每晚签到的地方，继续寻找机会泡妹子。
少爷泡妹子三招，搭讪加微信，约出来喝酒，灌醉拖走。
技巧拙劣，但时不时凑效。
我们为了阻止少爷泡来清吧的妹子，也曾做过很多努力。
但是最后发现，阻止并不一定都凑效。
有时候我们明明当着姑娘的面告诫她们要小心少爷，可她们仍旧充满冒险精神。
我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样发生的。
最难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事了。
少爷失手的时候也很多，他泡妹子的诀窍其实很简单，一是靠无耻，二是靠坚持。
只要不放弃，总有成功的时候。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能看到少爷出现在别的妹子家中。
或是有别的妹子出现在他家中。
少爷的第二段正式恋情，也是在清吧诞生。
说到这件事，我一直内疚于心。
总觉得他们在一起，我有责任。
那年暑假，少爷的弟弟来长沙玩。
少爷想给他请个家教，我认识的人多，于是他请我帮忙找。
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就发了消息。
最后找到了洋葱。
一个很会烧小龙虾的姑娘。
我完全没有想到少爷泡妹子可以无原则到这种地步，无原则到连弟弟的家教老师都下手。
少爷在跟洋葱第二次见面的晚上，约她喝酒，将其灌醉。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
你看，这就是他恋爱的先后顺序。
七夕情人节那天晚上，清吧做活动。
洋葱跟少爷也到场了。
洋葱的前男友也到场了。
一出好戏，等待上场。
洋葱连喝了两瓶酒，壮胆。
然后说，“我要去见他了。”
她要和他做一个了断。
少爷坐在外面，和我们喝酒。
没多久，已经喝高了的洋葱似乎要跟前男友离场。
男的想带走她。
少爷坐在现场，默不作声。
我对少爷说，“至少现在洋葱还是你的女朋友，要是被人带走了，你不仅是个渣渣，而且是个怂货。”
所以，当那个男的拉着洋葱离开的时候，少爷终于站起身来。
丢了一句我怎么也没想到的话，“她的钥匙在我这里。”
洋葱夹在两个男人之间，一人一只胳膊。
最后前男友没有带走洋葱，我们几人收场回家。
酒意未醒的洋葱踉踉跄跄，嘴里重复着那句，“你不要怪我。”
第二天，洋葱做了一个决定。离开长沙，去到上海。
这就是他们的结局了。
走之前洋葱哭得很惨，最后给我们烧了一次小龙虾。
她说，“少爷其实很惨，一个夏天只有两件T恤。”
你看，渣男也有人爱啊。
但是我依旧不同情他。
洋葱离开之后，少爷又在最短的时间投入到新一轮猎艳中。
你永远不知道这条行走的染色体，什么时候是个头。
少爷泡妹子，和他的装逼体质结合得很紧密。
有时候我和姑娘在清吧说话，他会拿着他的平板从身边来来回回走过。
忽然对我丢一句，“下个月要去提车了。”
他的车提了几年了，还是没有提出来。
我知道，他只是在等我说一句，“一起喝一杯。”
但我断然不会说。
少爷不仅渣，而且很不靠谱。
有时候妹子来清吧喝酒，人家点了单喝得好好的。
少爷凑过去，非常慷慨地说，“都记我帐上，你还想喝什么？”
所以，直到最后清吧倒闭。
这些账一直挂在账上。
现在，我早已和少爷彻底失去了联系。
我原本不打算再写他。
但转念一想，还是写吧。
要更多的人知道，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在。
并且，他们似乎还活得很潇洒。
第19个故事
开清吧那几年，来来去去有过很多吧台妹子。
她们的结局基本上很相似，脱单以后，再也不来了。
她们会说，“我的男朋友不让待在清吧了。”
刘娜也不例外。
但是当她离开的时候，我还是很难过。
有一种女儿出嫁的感觉。
她几乎是清吧出现过的所有吧台妹子当中，最全面的一个。
这么说，可能要得罪其他妹子。
但是没有办法。
看似娇小的她，性格大方，无论什么样的客人都可以搞定。
很多妹子最欠缺的就是和人打交道，但她很擅长。
很多客人买单的时候，不忘夸她一句，“你好漂亮。”
她会笑得很甜，露出一对酒窝。
她不只是花瓶，她又很勤快。
小小的身体里充满活力，客人一离场，她能瞬间将卫生打扫干净，
她也不只是勤快，她还很上进。
比较闲的时候，她会背酒水单，记鸡尾酒的制作方法。
她说，“记住了，客人问了我好答。”
所以客人点单的时候，她非常娴熟。什么有，什么缺，一清二楚。
每天盘点营业额的时候，她会顺便盘点库存，提醒我该买什么。
要讲刘娜的故事，就要先说说她和少爷的故事。
少爷就是我前一个故事中的渣男。
刘娜是一个少爷未能得手的例子。
来清吧做兼职的第一个晚上，少爷就见到了刘娜。
当即展开了对她的围堵。
当时的兼职采用轮流的方式，接下来的几天没有轮到她。
可是一天晚上她来了，后面跟着少爷。
和少爷走在一起，让我顿时对她有了看法。
进门没跟她说一句话。
少爷给刘娜点了一杯果汁，送进去的时候刘娜问我，“你是不是不认识我了？”
我说，“你是不是跟少爷在一起了？”
小妮子扯着我的袖子说，“哪有啊。”
接下来兼职的日子，少爷每晚都会送刘娜回宿舍。
一次，少爷酒喝得略高，把她送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意欲扯住她。
她甩开了膀子。
这一甩，也宣告了他们的关系。
大概是刘娜迅速看清了少爷。
刘娜的身边，从来不乏追求者，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清吧。
时不时地，她都乐呵呵地跑过来对我说，“好烦啊，他们老是要加我微信。”
我曾亲眼见过，一名来长沙旅游的男子，结账的时候在吧台和她闲聊。
他说，“来之前都说长沙的美女多，我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你是我见到的最漂亮的。”
她听了开心极了，小姑娘也有爱听好话的一面。
我还见过一个湖大的小男孩，连续好几个晚上来致青春喝酒。
对她说，“等我两年。”
她的虚荣心在清吧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故意炫耀，反问我，“你说我为什么有这么多烂桃花？”
我说，“因为你看起来很好泡。”
她说，“我本来就很好泡啊！”
她的身上，也很有青春的样子。
敢爱敢恨，敢梦敢想。
她和我们在一起，有一段值得回望的青葱时光。
她不只是一个吧台妹子，更成为了我们生活上的朋友。
放下工作时的状态，她也爱玩儿，摇起色子来左摇右晃，划起拳来摇头晃脑。
有一阵子我们频繁去别的清吧喝酒。
我们的清吧通常只营业到一点左右，然后关门，继续找酒。
一天，一哥驱车载着我们去找酒吧，前两天我们刚刚发现了新的一家。
到达的时候人家已经打烊，我们心有不甘，继续转战。
终于找到一家热闹欢腾的，那是截然有别于致青春的场景。
从那走出来的时候，刘娜忽然俯在墙角吐了一地。
我走过去把她扶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拎着一只病怏怏的小鸡。
然后把她丢在后座，三人回到我的出租房。
睡得死死的，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睡到十来点，忽然想起来要回学校上课。
下雨，我去给她买了一把伞。
她也是个在我家留宿过的姑娘。
我们之间的交情，每一天都在长进。
去师大做校园赞助活动，带着她做鸡尾酒展示。
千人围观，她把外套系在腰间，倒扣着帽子，嘻哈炫酷地挥舞着调酒杯。
活动结束后，我请她吃饭，看电影。
好像重回青春。
后来，我在致青春里挂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本店没有老板，没有服务员，只有朋友。”
写这几句话的初衷，正是因为客人总是喊她服务员。
我听着有点别扭。
后来致青春遭遇变故，差一点被转让的那个晚上，她也在。
她见到了我失魂落魄时的模样。
做决定的那个晚上，我酒醉七分，趴在吧台上泪流满面。
她给我冲了一杯蜂蜜水。
离开的时候，拍着我的肩膀说，“你要好好的。”
几天后，致青春众筹续航成功。
从大悲，到大喜，她再一次见证。
我又醉在了那个晚上。
她又在吧台给我准备了一杯蜂蜜水。
那天高兴，我爬上桌子上拿着麦讲话，一哥把我扯下来，拉到刘娜面前。
在这个所有人狂欢的夜里，她一个人默默地拿着扫帚，收拾残局。
场面感人。
再后来，她每晚又有人送了。
一个男生每天来致青春帮她打扫卫生，然后开着车送她回家。
我们所有人都不看好这一段恋情。
在所有人的质疑声中，她信誓旦旦地说，“他对我挺上心的。”
她又说，“看我如何给你证明我可以长期维系一段感情。”
其实这些我都不关心，我关心的是那个可以把杯子刷得很溜的人。
那个每当我跻身在放水池前面时，都会特别嫌弃地说“我来我来”的人。
我知道，一旦恋情开始，就到了告别的时候。
结果当然如此。
致青春有史以来最全面的吧台妹子，结束了她的职业生涯，投入爱情的怀抱。
不过他们的恋情，确实长到出乎我们的意料。
正当我开始怀疑之前的判断的时候，时隔将近一年，她再一次走进清吧。
妆都没化。
我说，“吵架了？”
她点点头。
吵架以后，致青春就像她的娘家。
后来她们重归于好。
再后来还是分手。
不过从时间上来看，他们的恋情已经成功。
毕业后的她，从教别人跳舞开始，慢慢到开起自己的舞蹈工作室。
稳扎稳打，步步向前。
她用自己的特长，养活了自己。
把自己的爱好，变成了事业。
前年，我路过长沙。
喊她和我们一起吃饭喝酒，她答应了。
我下高铁，地铁转公交，竟然在公交车上巧遇她。
你说，巧不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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