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庵梦忆·一
自序
在自序里说明了自己为何“每欲决引”,但还是“视息人世”,就是与这个世界还有牵绊,做不到无念无求。对张岱来说,这个牵绊就是他尚未完成的《石匮书》。
经历了国破家亡的人,总是免不了今昔对比,从而生发出无限感慨,一丝一缕的小事之间仿若有了联系,使得如今的一切成为冥冥之中的注定,倒也算是一种宽慰。这里张岱把如今“布衣蔬食,长至断炊”的窘境都归咎于曾经“颇事豪华”的报应。看的人在这些“善因果报,今古兴亡”里汲取自己的所需,大不了当做一段传奇故事,茶余饭后聊作唏嘘。
在写这段巨变的时候,张岱的描述是非常“美”的,除了“美”我匮乏的语言系统倒是想不出什么更加贴切的用词。美梦破碎的幻灭感,情感收放恰到好处,不至于寡淡而显得无病呻吟,也不至于太过悲痛犹如祥林搜一样,逢人不断展示自己的伤疤。
“梦”是自序后半部分的关键词。“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他的很多语句也是对梦一样人生的诗意呈现,引用了很多典故,又带点玄幻色彩,语言剀切简美,让人想不断念来细细品咂。
“鸡鸣枕上,夜气方回”特别喜欢的一句,放于整篇中或许无足轻重,但是画面感很强,脑海里总会浮现鲁迅先生《社戏》里那一段著名的景物描写。
而对于梦,提到“黄粱”“蚁穴”“鹿鸣宴”“邯郸梦断,漏尽钟鸣”
“真所谓痴人前不得说梦”
“一梦耳,唯恐其非梦,又唯恐其是梦”
抚今追昔,曾经的繁华靡丽像梦一样不真切,所以“梦忆”是“忆梦”吗?所以“遥思往事”是回忆一个已经随风飘逝的梦吗?
天台牡丹
“侵花至漂发者立致奇祟”,虽然说是封建迷信,但是花却因此茂盛无忧,人与自然在互相侵犯之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三八线”。
古时候会有很多现在看来奇奇怪怪的说法,自然界的动植物就比较无辜,如果有个说法觉得你晦气,不吉祥,倒是能够从此安心,如果被当成补药什么的,倒真是种族的灾难……
又想起古时候在很多法律和道德管不了的地方,倒是这种迷信之说可以遏制人们内心的“躁动”,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
金乳生草花
张岱说“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痴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深以为然。金乳生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有癖也有痴的人。
这篇里提到了很多花草,让我觉得这些植物的命名很有意思。有的作为花的名称,竟然是动词短语,用一个动作去传达出一朵花的情态?比如【望江南】,脑海里浮现出的望江南,是淡蓝色的花,柔柔弱弱的,有江南“水皆缥碧”之感,兴冲冲去查,好嘛:又叫野扁豆、狗屎豆……语言真是有很强的欺骗作用呢,就当是古人无处安放的诗意吧。还有一个【剪秋纱】倒是名副其实。
日月湖
“日之”“月之”“纽之”,不得不称赞张岱语言的简洁干练。
这篇之中张岱讲了贺知章的故事,对贺知章入《隐逸传》颇有微词。最近混迹微博,《日月湖》中吐槽贺知章,倒有种微博冲浪看见名不副实的人与事忍不住嘴几句,抒发一下的感觉,倒也怪可爱的。
“陶柳烂漫,游人席地坐,亦饮亦歌,声存西湖一曲”好一幅醉人的市井风俗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