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丽娅•奥西波娃跳进地狱爬出地狱——评《母亲》
文 / 林赛·温希普(Lyndsey Winship)
奥西波娃在阿瑟·皮塔改编自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童话的恐怖舞蹈中演出了一种优雅的惨烈,在这个故事中死神从母亲怀里带走了她年幼的儿子。

艺术家们经常会炫耀自己是如何通过改编对老故事进行“黑化”的,但编舞家亚瑟·皮塔(Arthur Pita)却总能让其他人对黑暗的理解看起来就像是英国广播公司少儿台(Cbeebies)的节目一样单纯幼稚。当然,他此次挑战的老故事本身已经足够让人在瞬间心生寒意: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Hans Christian Andersen)的童话《母亲的故事》(The Story of a Mother)开篇就是死神推门进来从母亲怀里带走了她年幼的儿子,后面的展开就是母亲爬山涉水闯过一个又一个难关赶去向死神讨要自己儿子的生命。
可以将《母亲》(The Mother)视作皮塔2011年《变形记》(The Metamorphosis)的姊妹篇,《变形记》在推出当年便摘得了大奖。对于一个芭蕾舞明星来说《母亲》这个题材确实过于恐怖,但娜塔丽娅·奥西波娃(Natalia Osipova)却毫不顾惜自己在舞台上的形象。奥西波娃任母亲的衣服染上鲜血,又用她的身体拥抱荆棘刺丛,最后甚至挖出了自己的两颗眼珠子。
这真是一个恐怖的、骇人的噩梦。皮塔对哥特几近恋物癖式的美学追求特别令人印象深刻,不过这也得益于舞美设计师扬·西布拉(Yan Seabra)、灯光设计师大卫·普拉特(David Plater)、音乐人弗兰克·穆恩(Frank Moon)和戴夫·普莱斯(Dave Price),他俩在舞台两侧堆起全套的乐器,在上面制造出刺耳挠心的刮弦、敲钹砸铙的哐哐声和绵长悠远的俄罗斯民谣。
舞台上那可旋转的房间阴森恐怖,在墙漆剥落的板壁间回荡着幼儿刺耳的啼哭声。我们和奥西波娃一样被疲劳、焦虑和孤独三座大山压垮了,并且深深怀疑事已至此下一步还可能往哪里走呢?还有答案吗?在恐惧、悲伤、麻木和自我欺骗一轮又一轮的循环往复中,我们只能随着奥西波娃在母亲的角色里彷徨、迷失。

奥西波娃在这个狭小的舞台上疯狂地旋转,可惜她的大多数舞步却沦为了整个演出最失分的地方。奥西波娃未能完全丢开芭蕾舞女演员长期训练而成的仪态:即使当母亲陷在最悲惨的泥淖中时,她竟然还可以干净利索地大踢腿,可以将脚尖180度直指天花板,这在角色状态和表演之间造成了毫无道理的割裂。她的搭档,百变的乔纳森·戈达德(Jonathan Goddard)一人扮演了剧中其他所有角色,也就是死神所有的化身——虐待狂老太婆、珠光宝气的瘸子、穿着迪奥礼服和高跟鞋的迷人园丁——但每个化身无一例外都阴险狡诈得令人惶恐不安。
皮塔的作品总是充满丰富的隐喻性。《母亲》可以指向每一个女人成为母亲所必经的那些至暗时刻:既有分娩时的大出血,也有睡眠被剥夺时的精神大崩溃,还有其他桩桩件件为人父母所必须的自我牺牲。成为母亲,简直就是一个跳进地狱走一遭的苦难历程;而《母亲》,则是在舞台上拉响了这个警报系统!
2019年6月21日发表于《卫报》(the guardian)
2020年9月4日译于杭州
原文地址:https://www.theguardian.com/stage/2019/jun/21/the-mother-review-natalia-osipova-southbank-cent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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