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扎克《驴皮记》和陈奕迅《反高潮》

想得到,得到了嫌少。
对于某些生不逢时的人来说,他们所需要的不是天堂即是地狱。
做完《驴皮记》的装帧之后,有一小段时间我陷入自我审视的持续恐慌之中。歌德说:“生命里有两种悲剧,一种是得不到任何的悲剧,一种是得到一切后的悲剧。”。
看完巴尔扎克,心底有一个矛盾体被搅拌沸腾起来——欲望和生命。像一个泡腾片,平日里安然无恙地躺在属于它的瓶子中,有一天你突发奇想往瓶子里注入了一点水,它突然闹腾起来,你便开始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得安宁。

我有一个超能力,我自认为的超能力——我在看一本书的时候,总能立刻遇见一首非常适合的背景音乐。这一次做完《驴皮记》之后,闲来无事翻开内容仔细阅读起来,计算机播放的是我收藏小七的“句号”歌单,他听的歌比我范围更广,我只听港乐,他涉猎整个歌坛。
我看到“人类智慧的一切伟大行为终将倒在像时光老人手中的那把大镰刀之下,你也许会觉得难于判断挥舞这把镰刀的,到底是醺醉的智慧,还是变得明智了的醺醉。”的时候,歌单里播的是陈奕迅的《反高潮》。
那一刻我很渴望译者说的那种“醺醉”。

我不晓得歌德说的“得到一切”是指得到了多少。
我们常常希望藉助微醺来遗忘烦恼,没想到烦恼却根深蒂固地在你心底发芽。我们的悲剧从来都不是“得不到任何”也不是“得到了一切”,而是得到了一点,却觉得还不够。
在如我一样的悲剧崇拜者的世界里,欲望占据了大半部分的人生。无法获得和无力获得,在我的眼中,都如数归进到了“命运亏欠”的范畴之中去。我们常说的“勇”,只是一种不断的告知和暗示,而如若一张拥有神奇魔力的驴皮真实的摆在我面前,我又便会开始担心付出代价的怕死。
怕到不敢许任何一个愿望。
所以我的真实矛盾是在巴尔扎克说的“欲望与生命”的微观延展下,细化成“我得到了”和“我觉得我得到的不够。”。
看,多不伟大的矛盾。
可哪有那么多伟大的人和伟大的矛盾。
我们常会遇到的,都是一些细如鸡毛蒜皮的事或选择,而选择大部分都不单局限于是否和要不要这类立场鲜明的答案。是与否、要与不要,这类选择题都太好做了。我们复杂且凶险的生活中遇到的,是会比这难上一百倍甚至一千倍的题——
“你开不开心?”
“不开心。”
“你想不想得到开心。”
“想。”
“你想多开心?”
“我想要很开心。”
“很开心,是多少?”
“想要这么大的开心。”你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下。
“我可以满足你,但你可能会因此而爆炸。”
怎么样,欲望和生命就是这样跟你开起了玩笑。
有一天编辑找我,说“我们聊一下《驴皮记》”的时候,我说:“你说吧,我听你说。”巴尔扎克的矛盾对我来说太伟大了,伟大到无法直接套用在我的身上,我只能浅显地去细化了他说的生命和欲望的矛盾,然后代入自己,开始寻求一些共鸣。
一辈子太少,一个欲望不够。
如果真有那么一张一许愿就变小的驴皮,我会许愿——“在我许愿的时候,驴皮不要变小。”瞧瞧,我们开始陷入了新的,死胡同。
这本书,我希望只能睡前浅读,像助眠的那一种书,随意翻几页就睡着了。或许那样,就不会看清楚太多,也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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