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氛围及其他

无论在小说里还是在现实中，时间无疑都运行得非常奇怪。上次信誓旦旦说要更新公号，结果（就算我不看）感觉应该快一个月没更过了。小说更夸张，前几天好不容易写完新的一章，登上豆瓣一看，上次更新竟然是两个多月以前了？！可是对我来说，尽管这两个多月进展极其极其缓慢，我也一直停留在小说的时间线里，对我正在写的那个时间点正在上演的事情记忆犹新，就像发生在昨天。也就是说，我一直在原地兜圈子。并且觉得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

生活一旦陷入上两天班，休息一天，再上两天班，再休息两天这种循环之后，日期就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只看得到星期，看到时间的飞速流逝中不断堆积在记忆中数不清的云。也只有照片才能将时间的数量实体化了。但是写上一篇总结的时候，花了一下午时间去写，那天结束的时候，突然觉得好漫长啊，昨天的事情仿佛发生在上个星期。可能是因为我把那几个月的回忆都压缩在了那个下午吧。小说神奇的地方也在这里。就好像我真的拥有了操纵时间的技能似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八月的，只觉得二月的事还历历在目。这种感觉真的非常可怕。明明这半年来每天都被塞得很满，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上班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做什么特别耗费精力的事情，但下班之后整个人仿佛被抽掉灵魂似的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单纯地作为一具空壳摊在那。同时又每天都在与这种莫名其妙的疲惫感抗争，不停地学习学习学习。

小说一直卡在那，写不进去别的短篇，只能慢慢来，努力进入状态，进入情境。到现在为止，仍然感到一切都卡在这里，毫无办法。但我这个人一旦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把所有可能性寄托于未来当下却一直恶性循环没有任何变化的情况，就会非常别扭，非常焦虑，即使非常小的事情，也想改变些什么。于是就买了遮光布，把上铺围了起来，写小说看电影的时候就钻进去，和哆啦A梦的任意门差不多，进去就是另一个世界了。之前因为房间里贴了壁纸，看电影只能投到天花板，很不方便，所以大学买的投影仪基本荒废了。这个小空间围起来之后，从床头投到床位，虽然画面不是很大，但是也很有感觉。然后还买了一个风铃挂在入口处，买了一个小沙发放在床上，还有一只抱起来特别舒服的胖企鹅。

非常漂亮的玻璃瓶

被蹂躏得有些变形的小胖

近两个月以来发生的一件比较神奇的事情是，从六月底的某个梦开始，我的梦（醒来后能记住的梦）开始变得像电影一样，每个画面，细节都看得特别清楚，重要的是醒来之后记得特别清楚，对颜色的记忆也很清楚，这是之前不曾有过的，之前梦的画面和色彩都很模糊。在我过往了解到的人之中，好像只有猫助的梦是这样。虽然记住的梦不多，但是感觉真的特别棒，清醒之后很长时间还沉浸在那个氛围中。在本子上记下来像在写小作文。有一种睡觉的时候去别的世界换了另一个身份生活的感觉。

以前通常只是在入睡前，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才会不自觉地思考一些更深刻的问题，人生啊，死亡啊什么的，意识在那个时候比较抽离，会看到更整体的东西。现在有时候走在路上，或者发呆的时候也会进入那种氛围。就好像过往人生的很多时刻都集中在那个瞬间，有些不真实，有些虚无，想做点什么，来摆脱现在的状态，但是又很无助，有点无望，但同时，会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产生一种微妙的确凿无疑的存在感。总之也说不太清楚。《云游》里面有一段话，“我认为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找不到人，已然消失。他们突然出现在到达航站楼里，在海关官员在他们的护照上敲下入港章，或是在哪个酒店里拿到彬彬有礼的前台服务员递给他们的房间钥匙时突然存在于世。那时候，他们肯定意识到了自身的动荡，他们的存在其实依赖于地点、钟表显示的时间，依赖于语言、城市及其氛围。”可能就是这种感觉，或者至少有些相似。

我们无法将暗物质实体化，但是能从数据中感知它们。无论读书还是写小说，氛围对我来说是最微妙最不可或缺的东西。但这种东西真的是不可描述的幽灵一样的东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读小说的时候就和看电影一样，脑子里会自动浮现出画面，人物的脸有时候是模糊的，有时候会有五官，环境的细节相对比较清楚。不过更重要的是，阅读时身体里的那个声音。这个声音跟我说话的声音不太一样，应该是我幻想出来的，读书或者写小说的状态对的时候和不太对的时候，画面都会有，但这个声音感觉不太一样，而这个声音引导出的氛围更致命，对和不对完全就像不是同一个作者写的（仅指文字的氛围）。小说的氛围，无论是书，还是写小说，还是在现实生活中捕捉到了素材，那个时候有点像《五天学会绘画》（名字虽然非常畅销书，但是理论挺不错的）里提到的全身心投入绘画时“主观状态的转换”。是一种时间感消失的忘我状态。更具体地说，有些忧郁，有些抽离，浸入感非常强，同时又隐藏着愉悦，总之是很复杂的感觉。而在读书或者写小说的过程中，为数不多的与某段话或者某个句子产生强烈共鸣的时候，以上那种感觉会达到极点，被无限放大，而且这时有很强的自我存在感，实实在在活着的感觉。有时候，某些音乐可以帮助我进入这种氛围，有时候音乐又显得太吵，需要绝对的安静。

可能，我就是为了找这种感觉。可能，我们一生都在找这种感觉，只是有些人有些时候会忘记这种感觉的存在。毕竟，它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必要，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只不过对我来说，是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