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父母,毁人不倦
一直都没敢曝光我的父母,或许是怕被扣上“不孝”的骂名吧,毕竟养育之恩和血缘关系,就是悬在我头顶的重剑。我痛恨,我的身体里流淌着他们的血液,拥有他们赋予的基因和相似的外表。我隐忍二十余年,今日才敢讲真话,道真相。
从始至终,我父母跟我关系很淡漠,以至于我对亲情有种难以言喻的虚无。或许,是爷爷奶奶仁慈,动了恻隐之心,一如既往待我宽厚,这才给了我真正意义上的“家”,填充了空白。可无奈,我被父母毁了前途,本该一片坦途,如今灰暗惨淡,难以让二老颐养天年,实属遗憾。
从儿时罹患结膜炎起(刚出生),我的父母从未体谅过我的心酸和不易。我不是聪明人,这点毋庸置疑,但是我有旺盛的求知欲,也在患病之后,充满嘲讽和歧视的世界里磨练了非凡的意志力。学习,是唯一能让我幸福的事情,当然,这也是我走向更远的地方最好的通道。我很清楚,他们不配为人父母,甚至会加害于我。
父亲生性暴戾,心胸狭隘,忙碌时还好,可一旦有了空闲,就去赌博、酗酒,输了醉了就拿我出气,有时莫名其妙就动手,让人防不胜防。我依稀记得,我有次洗头,他猛然一记耳光,抽得我耳朵嗡嗡响,可原因不明。被打的那只耳朵,失聪了一段时间。家暴如同家常便饭,除了比他年长的,他都收拾了个遍。打骂,摔东西,恐吓,无所不用其极。
他情绪波动很大,让人难以捉摸,但他拥抱我的那天,我怀念至今,可遥远得难以追溯,甚至像吹过的风那样毫无痕迹。我借给我朋友的手套,他硬生生歪曲成我被人抢走了手套,遇人就泪流满面,倾诉他生了废物儿子,懦弱又愚钝。如今,这也是我亲戚们津津乐道的笑料,而我解释又毫无意义。
最可恶的是,他竟然厚颜无耻,侮辱了待我不薄的一家人。他们善良而坚韧,不应该被诽谤。我朋友不幸在大学时,患上尿毒症,对于贫苦家庭而言,这无疑就是晴天霹雳,他们担负不起天文数字一般昂贵的医药费和零碎的开支。但他是全家的希望,他们举家迁移到医院附近的宾馆,为他提供最适宜的条件。当然,他也住院接受过很久的化疗。为了让他们把钱花在刀刃上,我大半夜瞒着父母给他们转了六百。之后,我去探望他时,才明白阿姨的隐忍和无私,在找寻不到合适的肾源的情形下,她选择将自己的肾移植给她最爱的儿子。当时,我说是去见他,不如说是逃难,在患上抑郁症之后的自救。只要回避伤害的来源,就能大致控制好情绪。而我的父亲,就是我的心魔。阿姨心疼我,看我日渐憔悴,于心不忍,就打通电话恳求我父亲。有那么一瞬,我感觉她是在求佛,而不是在跟我所谓的父亲讲话。
当他在我面前,固执地讽刺阿姨跟我是合伙儿骗他钱财的罪犯时,我的心彻底碎了。原来,我一直想守护的父亲,居然是这种不值得甚至肮脏的小人。那个寒夜,我拖着病躯去探望另个病人时,不小心着了凉,是叔叔阿姨守了我整夜啊,两点钟,他们才疲惫地入眠了,白天他们还得奔波着买药啊。他们备好热水,为我敷身体,给我拔火罐……我窃取了短暂的家的温馨,也得到了病友的理解。可惜,我流淌着我父母的血液。
我的母亲,一个始终活在梦境的局外人。我的整个童年,是没有母亲陪护的,她喜欢四处游荡,想见都难,即便是在家,她也对我不管不顾。她明知我眼睛有病,还时不时调侃,这是天生的怪物啊。她行为古怪而荒谬,毫无逻辑可以,后来甚至将肉埋在土里,说能保存很久。可是大夏天的,用塑料袋把肉密封住,再往上盖一层厚土……当然,她也懒惰,哪怕是农务繁忙时,她也喜欢睡懒觉,时不时地诅咒任何人。母亲的存在度,低得可怕。
这些我都忍了,最难以启齿的,是他们阻碍了我的前程。尤其是我的父亲,他是最愚蠢的家族领导人。
我自幼成绩优异,小学时被班主任器重,直接保送到县城的中学,前提是我必须参加该校的自命题笔试。我的父亲答应得爽快,可事到临头了,他却要我放弃。最后,迫于无奈了,班主任求我,要我替我同班同学考。我只好当枪手,因为他的确考不上。我坐在考场上,奋笔疾书地填写着答案,却又不免悲痛,我做着毫无意义的事情,我明明可以写我的卷子,写我的名字,可我只能隐忍地写另个与我毫不相干的人的名字。最后,因为我没有在镇子上的中学考试的名额,也错过了重点中学的机遇,因此,我险些连初中都读不了。好在,学校认可了我的成绩,我勉强能在镇子上读书。
初中时,我数学偏科的劣势日渐明显,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成绩不差。最后,顺利以高分进入了县城高中的重点班。其实挺不情愿的,本来利用学校的加分权,我是完全可以读市里重点高中的,但却遭遇了黑幕。副校长滥用职权,收人贿赂,拿了人家的酒肉。他人品恶劣,甚至毕业前殴打过老师,而我为人端正,却比不过他。当我返回学校时,副校长叫住了我,扶着眼镜,假装和气和抱歉,跟我讲,“对不起啊,你来迟了,你要是早来一会儿,这分儿就是你的了。”而我默不作声,看清了没有钱,就没有后门可走。哪怕本该属于你的,你品学兼优也并无用处。
最后,我委屈而无奈地读了县城的中学。不仅教育资源匮乏,而且师资力量一般,甚至说学风不正,学生们沉浸在打闹和恋爱当中,无所事事,教育水平相当落后。而我,苦读三年,在严重失误的情况下考了二本。本来是极不满意的,打算复读一年,冲击我喜欢的大学。
可在父母和亲戚的逼迫下,我填表了志愿,我当时的斗志就是,哪怕被录取了,我也坚决不去。可事情的症结,就在那一张录取通知书上。我的父亲,他说,被录取后不去,学校就会派人攻击我们,这家就会四分五裂;另外,读了会有贫困补助,将近三四万,可我那年我们已经脱贫了;神棍掐指算过,我去了就是飞黄腾达的时运;养了一头白眼狼,真该死,我复读一年开销不大的。
我软磨硬泡,求他允许我复读,另外市里最好的高中给我伸出了橄榄枝了,我可以免费复读,还有补贴可拿,可却足足周旋两个月,我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整日以泪洗面。他不仅言语侮辱我,甚至拿起铁锹和斧头攻击我,好在爷爷奶奶保护,才没出事。等到八月中旬了,他才马后炮,当然我也错失良机了,还得付出惨痛的代价。而他却不以为意,甚至认为他的举止称得上仁爱和大方。
我现在都清楚地记得,19岁的我,走在镇子上泣不成声,所有的路人都心疼我,问我痛哭的缘由,我结巴地回答,高考失手。而我的父亲,则是摆出便秘的狗那般丑恶的表情,歪斜着脑袋叼着烟,不住地鄙视着我,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卖电器的大叔替我着想,细心说服他,“孩子有上进心啊,也有实力啊,你就让他去复读吧!”我爸保持原状,眼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巴不得一口吞了我,嘴里骂骂咧咧,但没出声。这持久而见不到光的两个月,每天都重复着人身攻击和言语诽谤。
最后,我没处可去了,又担负不起昂贵的学费,只能去读我厌恶的学校和专业。在开学不久后,我就开始跟他们耐心协调,退学吧,退学吧,我实在一秒钟都不想多待。每天都做着毫无意义的事情,我明明可以考得上更好的大学,没必要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整天都意识到是在慢性自杀,信心和志向在被挫伤。可是,一逼迫就是四年,家人和亲戚向我施压,不读就是“不孝”,这种恶心的道德绑架,跟动物的粪便并无区别。我的堂姐更是幽默,要我专心学习,别谈恋爱。
当我进去的那一刻,已经是判了四年有期徒刑了,不光是学业荒废了,而且我的心也跟着死掉了。等到我抑郁了, 所有的后果,终究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烂摊子。抑郁到有轻生的念头,可是,我怕疼,如果死亡可以没有痛苦,我想我大概会选择吧。现在情况好转,可是,抑郁是一辈子的事情了。我也不打算结婚生子,或者考虑别的,能好好活着,都已经付出了莫大的勇气了。
两年前,我的腿也跟着出了意外,我几乎以为我不能再站起来了,可是,后来我终于可以行走了,只是左腿一直发虚,两条腿毫无知觉。距离坐轮椅的日子,应该越来越近了吧,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我肯定会微笑着对它说句,“余生请多指教!”它会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我当时问过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史铁生先生呢,可答案很明朗,不会,他是不可取代的文豪,而我只是落魄书生。
愿明天安好,愿重新高考顺利。愿我早日脱离苦海,奔向理想的彼岸,告别了,我的父母们,来生也别遇见。我的父母的婚姻是包办的,也是失败的,他们的结合只是为了延续香火,说白了,只是造人而不考虑育人,他们从未问我,愿不愿意。
答案很明确,我很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