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人性的枷锁》读书笔记
不知不觉间,他养成了世上给人带来最大乐趣的习惯——阅读的习惯;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样一来,就给自己提供了一个躲避人生忧患苦难的场所;他也没有意识到,他正在创造一个虚幻的天地,这个天地又使得日常的现实世界成为痛苦失望的源泉。 (上卷,9)
书里的世界的确可以把菲利普从现实世界的痛苦中暂时抽离出来,让他获得乐趣,阅读让他保持了思考,也同时让他在自己的内心世界建造了一个虚幻的天地,这与现实世界的痛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就是最初在菲利普脑海里出现的希望和失望的强烈反差。
而对个人来说,为了意识到自我的存在,他也非得经历同样的痛苦不可;不过其中也有差别:虽然我们每个人都同样感到自己的身躯是独立而完整的机体,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同样感到自己是以完整而独立的个性存在的。大多数人在青春期到来时都会产生一种落落寡合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并不总是发展到明显地与伙伴们难以投合的地步,只有像蜂巢里的蜜蜂那样很少感觉到自身存在的人,才是生活的幸运儿,因为他们最有可能获得幸福:他们一起参加各种活动,而他们的欢乐,也只因为大家共同享有,才成为欢乐。 (上卷,13)
不常常感觉到自我存在的人,他们本身也就没有那么敏感,似乎会更快乐一些,他们喜欢群体生活,因为与大家共同享有而获得内心的安宁和幸福。而敏感的人通常都过分在意了自我的存在,这样的人在生活中大多是痛苦的,也因为这些痛苦让他成为一个内省的人,从而在痛苦的生活中获得智慧。
他不明白,一个人一生必须越过一大片干旱荒芜、地势险峻的旷野,才能跨入现实世界。所谓“青春就幸福”的说法,只是一种幻觉,是已经失去青春的人们的一种幻觉;而年轻人知道自己是不幸的,因为他们头脑中充满了别人灌输给他们的各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每逢他们跟现实接触时,总是碰得头破血流。看来,他们似乎成了一场阴谋的受害者,因为他们所读过的书籍(由于经过必然的淘汰,留存下来的都是相当完美的),还有长辈之间的交谈(长辈们是透过健忘的玫瑰色雾霭来回首生平往事的),都为他们准备好一个虚幻的生活前景。年轻人必须自己去发现:所有他们以往念过的书、听到过的话,都是谎言,谎言,谎言;而且每一次的发现,都是往那具已被钉在生活十字架上的身躯再打进一颗钉子。奇怪的是,每个经历过痛苦幻灭的人,由于受到内心那股无法抑制的力量的驱使,又总是无意中加深了这样的幻灭。对菲利普来说,世上再没有比与海沃德交往更糟糕的事了。海沃德这个人不自行观察周围的一切,而只是在文学的气氛中去了解;他很危险,因为他欺骗自己,达到了真心诚意的地步。他真诚地把自己纵欲好色误当作浪漫的情感,把自己的优柔寡断误视为艺术家的气质,把自己的游手好闲误看成哲人的淡泊宁静。他头脑平庸,却追求高雅的情趣,因而在他看来,所有的事物都蒙上一层感伤的金色薄雾,轮廓模模糊糊,结果就显得比实物的尺寸大些。他在说谎,却从不知道自己在说谎;当别人给他指出来的时候,他却说谎言是美好的。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上卷,29)
我以前也以理想主义者自居,我现在终于明白这样的一种态度是对自己失败人生的逃避。我同样没有看清现实生活的智慧,而把生活加了一层滤镜,以此来安慰自己,这样自欺欺人实在可悲。我明白很多人因为青春已逝而一事无成时,变成矫情的人儿,一遍又一遍地回忆青春的美好,实属卑劣。这就好像好汉不提当年勇一样,因为无法正视现在的自己,无法认清现实的世界,而将美好的希望丢在过去,把现在的生活过的一塌糊涂,的确应该远离这样的人。
在菲利普看来,他们扔掉了平时为了提防别人而戴上的面具,丢弃了传统习俗的的尊崇,如今露出了他们的真实面目。在这种恣意作乐的时刻,他们全都奇特地露出兽类的特征:有的好像狐狸,有的又像狼,也有的长着愚蠢的绵羊似的长脸。他们都过着不健康的生活,吃的又是质量粗劣的食物,因为全都脸色灰黄。庸俗的兴趣爱好,使他们的面容显得呆板迟钝,只有两只小眼睛骨碌碌地转动,露出狡猾的神情。他们的举止丝毫没有露出什么品格高尚的地方。你可以感觉到,对所有这些人来说,生活无非就是一长串的琐事和贪婪自私的念头。舞厅里空气浑浊,弥漫着人身上所发出的汗臭。可是他们发狂似的跳着,好像受到身体内部某种奇特的力量的驱使,而在菲利普看来,驱使他们向前的是一股寻求享乐的欲望。他们不顾一切地设法逃避这个恐怖的现实世界。克朗肖所说的那种追求欢乐的欲望,便是促使他们盲目前行的唯一动机。然而,正是这种异常强烈的欲望,似乎使人的行为失去了所有的欢乐。他们被一阵狂风吹向前去,根本无法抗拒,既不知道什么原因,也不知道会被吹往何处。命运之神似乎凌驾在他们的头上。他们不停的跳着仿佛脚下便是永无尽头的黑暗深渊。他们的沉默隐隐令人感到惊恐。他们好像被生活吓破了胆,连自己的发言权也被剥夺了,因此内心发生的尖声喊叫到了喉咙口就消失了。他们的眼神狂乱而冷酷;尽管兽欲损毁了他们的外貌,尽管他们面容卑劣,样子残忍,尽管最糟糕的还在于他们头脑愚蠢,然而,那一双双神情专注的眼睛显露出的极度痛苦,使得这群平凡的人变得既可怕又可怜。菲利普既讨厌他们,又为他们感到痛心,对他们充满无限的同情。(上卷,49)
站在人群之外,与人群保持着距离,因而有足够的空间来思考人群的行为。与其想要刻意融入其中,不如站在边缘外先思考是否真的愿意融入他们,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而忘了自己。
“画家从所见到的事物中获得某种特殊的感受后,便非要把它表现出来不可。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只能用线条和色彩来表现自己的内心感受。这就跟音乐家一样。音乐家只要读上一两行文字,头脑里就会浮现出某种音符的组合,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那样的词儿会使他心里想起这组那组的音符,反正就是这样。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理由,说明批评实在毫无意义。伟大的画家总是迫使世人按他的眼光来观察自然,但是到了下一代,另一位画家又用另一种方式来观察世界,而公众却仍按他的前辈而不是按他本人的眼光来评判他的作品。巴比松画派的画家教我们前辈用某种方式观察树木,可后来又出了个莫奈,他用不同的方式作画,于是大家便说:树木可不是这样子。他们从来没有想到,画家愿意怎样观察树木,树木就会有什么样子。我们作画是从里往外——如果我们能迫使世人接受我们的眼光,人们就把我们称作伟大的画家;如果不能,世人便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但我们仍是原来的样子。无论伟大还是渺小,我们都不怎么看重。我们的作品以后会有怎样的遭遇,那是无关紧要的;我们作画的时候,已经得到了所能得到的一切。” (上卷,50)
真正的艺术家是在表达自己的内心,而艺术家的内心世界是自己独一无二的,如果非要得到观众的认同,那不免会丢掉属于自己的东西,来迎合大众的审美。如果完全按自己的内心来创造作品,恰好有人与你有相同的感受和理解,那么不管这群人是多还是少,创造作品的人已经获得了成功。
菲利普面带笑容地想起大伯的话。幸亏他的天性往往具有轻狂的倾向。他开始意识到父母双亡,使他遭受了多大的损失。这就是他人生中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使他无法像别人那样来观察事物。做父母的对孩子的慈爱,是唯一真正无私的感情。在陌生人中间,他竭尽全力,总算长大成人了,但是别人对待他的时候往往缺乏耐心,不够宽容。他颇为自己的自制力感到得意。他的这股自制力是在伙伴们的奚落嘲讽中锤炼出来的,结果,他们反说他玩世不恭,冷漠无情。他学会了保持镇定的举止,在大多数情况下,能够不露声色,因此,现在他不可能轻易流露自己的感情。人家说他毫无感情,但他明白自己完全受到感情的支配,偶尔受到哪个人的帮助,他就无比感动,有时甚至都不敢开口免得让人发觉自己颤抖的声音。他回想起自己在学校的痛苦生活以及当时所忍受的种种羞辱,回想起同学们对他的戏弄取笑如何使他病态的害怕自己在旁人面前出乖露丑。最后,他回想起自己的感到的孤寂,自从他面对社会以后,由于自己想象力活跃而对人生充满希望,但现实生活却并非如此,两者之间的悬殊导致了失望和幻想的破灭。可是尽管如此,他仍然能客观地看待自己,而且愉快地付之一笑。(上卷,53)
当看完《人性的枷锁》时,我完完全全喜欢上主人公菲利普这样有血有肉的人,为他的欢乐而欢乐,为他的悲伤而悲伤。而同时他又与我极其相似,童年的不幸让他从小就自卑敏感,无法融入人群,以至培养了他爱好阅读的习惯,培养了他善于内省和思考人生。虽然遭受人生的各种困苦和不幸,但菲利普依然是一个淳朴真诚的人。
每个哲学家的思想,总是跟他的为人紧密相连的;只要了解哲学家是个怎样的人,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猜出他所阐述的哲学思想。看来,似乎并不因为你按某种方式思维,就按某种方式行事;实际上,你之所以按某种方式思维,倒是因为你是按某种方式造就出来的。真理与此毫无关系。根本就没有真理这种东西。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一套哲学。昔日的伟人所苦心经营的整个理论体系,只对作者本人才有效。(上卷,53)
就拿我们平凡的普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对于生活的哲学思想,这套哲学思想来自于你是怎样的人,而你之所以成为你自己,必然和你的童年以及人生的经历有莫大的关系。
“一来是为了寻求乐趣。因为读书是一种习惯,不读书就像我不抽烟那样难受。二来是为了了解我自己。我读起书来,似乎只用眼睛在看。但是,有时我碰到一段文字,或许只是一个词组,对我显得具有意义,于是它们就成了我的一部分。……你知道,在我看来,一个人就像一个包得紧紧的花蕾。他所读的书或做的事,在大多数情况下,对他一点也不起作用。然而,有些事对他具有特殊的意义,这些具有特殊意义的事使得花蕾绽开一片花瓣,花瓣一片接一片绽放,最后便成了一朵鲜花。” (下卷,67)
了解一个人,可以从他看的书,听的音乐,欣赏的电影,走过的路,遇见的人等等这些来洞察到。所读的书和做的事,的的确确在大多数情况下,看不出对我们所产生的作用,然而这些慢慢的积累会形成我们的三观,成为我们独有的思想。
他怀着几分嘲讽的心情思索着自己形成的那套人生哲学,因为在他所经历的紧要关头,他的人生哲学对他并没有产生多大的作用。他不知道思想在人生的关键时刻对人是否真有什么帮助。在他看来,他倒是完全被一种外在的、然而又存在于体内的力量所左右,这种力量就像驱赶着保罗和费兰切斯卡不断前进的猛烈的地狱阴风那样逼着自己。他想到了他打算要做的事情,但到了该行动的时候,就在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本能和情感的控制之中,变得无能为力。他的举动就像一台机器,在他身处的环境和他的个性这两种力量的驱使下运转。他的理智仿佛一个人在冷眼旁观,看到了实情却无力干预,就像伊壁鸠鲁所描述的诸神那样,在九天之上坐视人们的所作所为,对于发生的事却一点儿也无力改变。(下卷,78)
在一段不好的感情终于结束以后,我才意识到我是多么正确的做了这个决定。在我还在那段腐烂自己的关系中时,我被当时的情感氛围和自己的懦弱控制住了,无法理智的做出决定,我懊恼自己浪费了太多的情感和时间,我的理智在这段感情终于消失殆尽以后才慢慢的登场,我们总是后知后觉。但能在事后发觉到问题,理智的分析,也是我们在感情中更加成熟的标志。
他感到自己就要有所发现,朦朦胧胧地觉得,世上还有比他所推崇的现实主义更美好的东西,但这种东西当然不是毫无生气、懦弱地逃避人生的理想主义。它太强大了,气魄雄浑;生活中的一切欢欣、丑和美、卑劣行径和英雄行为,它都一概接受。它仍然是现实主义,不过是一种达到更高程度的现实主义。在这种现实主义中,事实在一种更为强烈的光线的照射下变了样子。通过那些已故的卡斯蒂利亚贵族的阴沉的目光,菲利普似乎能更深刻地看待事物。而那些圣徒的姿态,乍一看似乎有点狂热和异样,如今看来,里面似乎具有某种神秘的含义。可是菲利普却说不出那究竟是什么含义。这就好像他接到的一份至关重要的电报,但这份电报却是用一种陌生的语言写的,他怎么也看不懂。他一直在探索人生的意义。他似乎觉得这儿倒为他提供了答案,但却隐晦难解,含糊不清。他心里极为苦恼。仿佛看到了某种像是真理的东西,好似在暴风雨的黑夜里,借着闪电望见绵延的群山一般。他似乎认识到一个人的生活用不着靠运气,自己的意志是强大的;还认识到精神生活,也可以像一个征服了多个领域,并对未知世界进行探索的人的生活一样多姿多彩,一样千变万化,一样阅历丰富。(下卷,88)
当我们的意志能够战胜运气的时候,这样的意志一定是坚毅的,我们完全不再屈服于命运。用自己内心的精神,去创造自己丰富的人生,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生活中就有这样的怪事:你接连几个月每天都见到一个人,于是你跟他的关系变成亲密无间,你实在无法想象没有这个人如何生活。随后两人分离了,而一切仍按同样的方式进行。你原来认为一刻也离不开的伙伴,结果变得可有可无。你的生活照常进行下去,你甚至连想都不想他了。(下卷,106)
有人和我说过,我们人生的每个阶段都会遇到不同的朋友,有很多朋友只会陪你走一段路,而下一段路则会遇到另一个朋友。以前我常常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们不能好一辈子,这实在是对别人的一种牵强,也是对自己的一种牵强。在通往人生的道路上,每个人的选择都是不一样的,因为我们走了不同的道路,因此我们不得不分开。当时亲密无间的朋友到后面会变得可有可无,这没有什么,生活继续,我们彼此不再想念。
这股突如其来的思潮充满了说服力,向菲利普明白无误地表明了人生毫无意义这一道理。与此同时,菲利普心中又萌生出另一个念头。他想原来这就是克朗肖送他那块波斯地毯的原因。地毯织工精心地在地毯上编织图案,并不是出于什么目的,只是满足其美感的乐趣而已。正如地毯织工那样,一个人也可以这样度过他的一生。如果一个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行动无法由自己做出选择,那么,他也可以如此来看待他的一生,人生也不过是一种图案而已。这种图案没有什么用处,他也并不需要。他那么做,只不过是满足自己的乐趣而已。凭借从生活、行为、感情和思想的形形色色的事件中取得的材料,他可以设计出一种有规律的图案,一种精巧的图案,一种结构复杂的图案,或者一种形状美丽的图案。尽管这也许只不过是一种他认为可以随意选择的幻想,尽管这也许只是一种表面现象与缕缕月光混杂在一起的奇异戏法而已,但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人生看上去就是如此,而在菲利普看来,人生也确实是这样的。在人生毫无意义、一切微不足道的思想背景下,一个人可以从那宽阔无垠、起伏不平的人生(那是一条长河,没有源头,奔流不息,却不注入大海)中随意选择几股不同的丝线,编织成那种图案,从而获得个人满足。有一种图案,最显而易见,最完美无缺,同时也最漂亮好看。在这种图案中,一个人出生来到世上,渐渐长大成人,结婚成家,生儿育女,为生活而辛苦工作,最终死去。可是人生也有其他样式的图案,既纷繁复杂,又相当奇妙,在这种图案中,幸福并没有到来,人们也不力图取得成功,但从中可以发现一种更加乱人心思的韵致。有些人的一生,其中也包括海沃德的一生,他的人生图案在还没有完成前,就被盲目而冷漠的命运切断了。于是,有人说些无关紧要的安慰话来让人宽心。还有些人的一生,正如克朗肖的一生那样,为人们提供了一个难以仿效的图案:在人们能够认识到这样的人生被证明为正当的之前,原来的观点必须改变,传统的标准必须更改。菲利普认为他抛弃了对幸福的渴望,便也丢掉了他最后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用幸福的标准来衡量,他的人生似乎是可怕的;可是如今,当他认识到人生可以用别的标准来衡量时,他似乎浑身充满了力量。幸福和痛苦一样微不足道它们的降临,跟人生中出现的其他细节一样,都被编织进了那精心制作的图案里。霎时间,他似乎超脱于生活的种种变故之外,感到这些变故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对他产生什么影响了。眼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过是使人生的图案更趋复杂而已,而且当生命的终点临近时,他会为这种图案的完成而充满喜悦。那会是一件艺术珍品,仍然会那么美丽,因为只有他才知道它的存在,而随着它的死亡,图案也就立刻消失了。(下卷,106)
非常喜欢这段话,反复的读了一遍又一遍,菲利普一生都在追求人生的意义,最后他发现人生毫无意义,或许这样的答案会让人感觉失望。但菲利普一次又一次的从现实生活中攒够了失望,又一次次从自我的内省中找到了人生的智慧和答案。一个人的人生有完美幸福的,有遗憾失败的,也有被命运冷漠取消资格的。菲利普认为渴望幸福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当丢掉这最后一个幻想的时候,当我们不再用幸福的标准来衡量人生的时候,我们似乎解脱了很多,释怀了对于自己人生的执念,减少了生活中各种变故对自己的影响,让我们对于人生看的更加真切。人生的图案每个人都不尽相同,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因为我们最后的人生图案仍然美丽。
回想自己走过的漫长的人生旅程,他愉快地忍受了生活强加给他的一切。他忍受了使生活变得如此艰辛地残疾。他知道自己的性格因此而受到扭曲,但是如今他也发现,同样由于这种残疾,他却获得了那种给他无穷乐趣的反省能力。要是没有这种残疾,他就永远不可能目光敏锐地欣赏美,不可能热爱文学艺术,也不可能对生活中的各种景象发生兴趣。他经常受到嘲弄,遭到蔑视,而这一切却使他的思想转向内省,促使他心里开出朵朵始终香气扑鼻的鲜花。接着他意识到正常的事物才是世间最罕见的事物。每个人都有缺陷,不是身体上的就是精神上的。他想到了所有他所认识的人(整个世界好像一所病房,里面的一切既杂乱又无意义),只见眼前排着一列长长的队伍,里面的人都有肉体上的残疾,精神不够健全:其中有的身体有病,不是心脏衰弱,就是肺部不适;有的精神失常,不是意志消沉,就是好酒贪杯。这时候菲利普不禁对他们起了圣洁的恻隐之心。他们不由自主,都是盲目的命运手中的工具。他可以宽恕格里菲思的背信弃义,也可以对米尔德丽德带给他的痛苦表现原谅。他们俩也是不由自主呀。只有承认人们身上的美德,宽容他们的过错,才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他脑海里掠过了气息奄奄的耶稣基督临终时说的话: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做的,他们不晓得。(下卷,121)
菲利普的善良深深的打动着我,尽管遭遇不幸,他依然可以做到宽恕与原谅,这是他可贵的品质。在经历了很多事以后,他终于找到自己人生的真理,他不再怨恨生活带给他的残酷,他的内省让他找到事物的种种因果关系,他在生活中学习到了智慧,这是多么的难得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