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

我自认为不是一个擅长养护植物的人。

小时候住在姥姥家，还记得不大的阳台塞满了花花草草，姥爷经常弯着腰去照料他们。印象里是有几盆山茶花，姥爷把它们养护的很好。

我为什么养花？来到上海之后，结了婚，拥有了一个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大阳台，却因懒得花心思收拾而一直是空落落的。直到前几个月生了一场病，几乎每时每刻都在饱受折磨，稍微好起来的时候，突然想养几盆植物，试着让灰沉沉的生活加入一些生机。

最开始是Flowerplus的栀子花和迷你月季，后来做了不少功课，先后入手了蓝雪花、绣球、风车茉莉、木槿、荷兰菊、铁线莲……又在宜家买了十分具有度假氛围的户外桌椅。

以往不怎么在意天气的自己，现在却特别关注隔天是晴是雨。若是晴天，就很兴奋的把植物搬到照得进阳光的角落，想象着它们可以恣意吸收阳光的能量。若是雨天，也会把几颗喜水的植物搬出去，刚修剪好的植物在雨后立刻萌发出幼嫩的笋叶。植物让我与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连接。

每个清晨都值得期待。以往爱赖床的自己，如今一睁眼就迫不及待的奔向阳台花园。特别是前一晚发现几颗植物孕育了花苞，睡前便会期待第二天一早绽放的花朵。而植物们也从未令我失望。

每颗植物都有自己的性格。蓝雪花喜水喜肥、蓬勃生长，蓝色的小花也给闷热的夏带来了几丝清凉，然而每天一定要记得摘剪一下快要枯萎的花朵，否则落到地面便很难清扫。绣球喜水、却切忌积水，大大的花簇非常给人成就感；迷你月季可以肆意修剪、花苞不断，只是要提防生虫；铁线莲是最神奇的植物，只要给一个架子，便会疯狂攀爬向上，并且围绕着夹子紧紧地打结，原本细软的纸条只要打成结、便是挣也挣不开了，仔细想想，想必是为了生存而不得已的技能。

也买了山茶花。每次看到山茶花，都会想起小时候姥姥家那个拥拥簇簇的阳台，想起窗外的无花果树，想起已经过世的姥爷，想起在外地的姥姥。前不久回家乡时，特意跑回老房子一趟。那里什么都没变。二十年了，却如同昨天。窗外的无花果树还是高大繁茂，石板路两侧的墙壁还是爬满了郁郁绿色，植物似乎不会死去。

几个月来，我问过自己很多次，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遭受病痛而不堪忍受，是否还有活着的意义。也许对于一个人本身来说，如果今后的每一天都是痛苦的、那么不如永远睡去。可是对于她的父母、她的丈夫和她的儿女来说，她只要活着就还能燃烧哪怕一丝能量，哪怕再微弱也能够为她爱的人、爱她的人带来一些光。

植物就从来不会想这些。就像铁线莲，哪怕柔软的枝条弯折了也会努力汲取仅有的养分继续向上。攀爬，攀爬，紧紧抓牢能抓到的一切，奋力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