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a Del Rey的出生星图:通过罪恶感知世界,并学会热爱它
对我而言,Lana是诗人、是灵媒、是女战士。她的存在意味着,偶像是那些让你意识到你是谁,并不以此为耻的人。

一、群星八宫的Lana Del Rey
Lana Del Rey的出生星图中最突出的是她的八宫能量。
首先,Lana是上升天蝎座,命主星火星落8宫;十宫头狮子,十宫主也落8宫。这两颗星的落点奠定了整张星盘的基调,Lana无论是在个人形象还是公众形象上都是以暗黑隐晦的八宫状态示人的。而八宫头的双子,也意味着她必须要通过表达而活,通过创作而确立自我。
同时,落入八宫的水星同样值得重视。在Lana的星盘中,水星同时是8宫和11宫的宫主星,八宫的水星巨蟹再次印证了她感性、脆弱、阴郁的气质并指导她通过语言宣泄出来,而11宫通过宫主星水星与8宫链接,也预示着11宫主管的成名、走红事务与8宫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了解占星的人应该知道,八宫是个很有争议的宫位。古代占星以八宫论凶,这里是疾病与死亡的发生地,落在这里的行星被削弱了力量,是人人避之不及的;而现代占星却为八宫赋予了性、神秘、遗产、掠夺资源这些含义,这又使许多人求之不得。
就像对于性和金钱又爱又恨的矛盾态度,我们追逐欲望却又对它避之不及,这是一件爬满了虱子的美丽华袍,而Lana的音乐也是如此。八宫积郁的暗黑能量即使再让人沉醉,也是无法在公共场合现身的,但谈论它、表达它、演绎它、颂扬它,必定是Lana Del Rey此生的使命,即使这样的路途注定崎岖。
二、禁忌的渴望
在此基础上,我们便能理解Lana在创作上一直以来的挫折。Lana一直以来都被诟病为反女权主义,因为她经常在作品中扮演那类依附于男性而活的女性形象,她歌中描绘的男性或是冷酷暴虐的亡命之徒,或是年长富有的权势之辈,或是浪漫不羁的艺术家。他们往往都以自我为中心,难以捉摸,甚至会对Lana扮演的女性角色实施暴力和虐待。
许多女性评论家都无法接受这样的叙事,在女性奋力挣扎摆脱社会对女性物化的时代,Lana的表达显然是要被钉在靶子上着力批判的。而就「美化虐待」这一点,最经常被拿来批判的当属2014年发布的「Ultraviolence」。在这张专辑中她将歇斯底里、渴求爱而不得的女性形象渲染到了极致,在同名主打歌「Ultraviolence」中她更是借用The Crystals的那句歌词唱道:「He hit me and it felt like a kiss.」
「Ultraviolence」
最近,关于Lana反女性主义的评论再次尘嚣甚上。今年5月,Lana在ins上发布了这样一篇文字:
随着所有话题终于可以被女性探索,我只想说,在过去的十年里,我觉得很可悲,我的抒情歌词描述了我在关系中有时顺从或被动的角色,而这常常被评论为我让女性地位倒退了几百年。我受够了女作家和另类歌手们说我美化虐待,实际上,我只是唱出我们现在看到的现实——全世界普遍存在的情感虐待关系。

这不是Lana第一次澄清她对于女性主义的态度了。2012年在接受《Fader》杂志采访时她曾经表示「对女权主义不感兴趣」,她认为的女权主义是「一个女人,她有足够的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这样模棱两可的回应并没有让大众满意。
同样在对于死亡的态度上,Lana也经历过类似的舆论批评。在歌词中Lana曾多次表达过对于死亡的渴望,她在「Ride」MV中的自白就以此作为自己的宣言——「LIVE FAST.DIE YOUNG BE WILD AND HAVE FUN」。她用嬉皮士的轻浮态度描绘死亡,仿佛死亡如同母体的子宫一般,温暖而湿润,令人向往。
「Born to Die」
Lana2014年在《卫报》的采访中曾说「我希望我已经死了,真的,我不希望再这样想,但我没有办法」,她提及了几位英年早逝的音乐人如Kurt Cobain并表示早逝是极为迷人的。文章发表后她便收到了Cobain女儿的公然diss,她说:艺术家的自杀是不应该被浪漫化的,请不要浪费你的生命。

针对这些采访,Lana后期都有跟进解释自己之前的表达,然而显而易见的是,这些回应从未直面这一问题的内核。因为「想要示弱、想要讨好、想要死亡」这些欲望,是注定不能够被大众接纳的,正面的解释无法消解她作品中强烈的颠覆性。
你如何在公共场合讨论对于死亡的渴望,而不被另眼相待呢?你无法,只有艺术作品可以容纳如此的厚度。从此之后Lana公开接受媒体采访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对于一个出道十年的艺人而言,Lana总共接受采访的次数都屈指可数,1/10/11宫飞8,并不是一个能够轻松自如地与媒体打好交道的位置。
三、真与假的博弈
其实有一派为Lana开解的评论将她的创作解读为充斥着戏仿和反讽的后现代艺术,他们将Lana类比于Cindy Sherman那样在作品中扮演各类女性角色,从而对女性出卖肉体换取阶级提升的拜物病态社会提出批判。如果从这个角度理解的话,Lana的作品、表演以及所有的公众露面都不过是她角色扮演的一部分。
这又指向了大众对Lana另一个反感的点——真实性。2010年,Lana在Youtube上的发布了她的作品「Video Games」,在那首歌曲中,她以低沉的声音演绎了一段关于爱情的悲伤旋律,慵懒闲散的嗓音和复古的旧好莱坞视觉风格让这首MV在网络上迅速走红,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对她真实身份的质疑。
「Video Games」
Lana被扒出来是出生于纽约的富二代,疑似动过整容手术,成名前以本名命名的社交账号被悄然删除,而成名后被邀请去SNL的表演以车祸收场。人们开始怀疑Lana到底是才华横溢、风格突出的音乐素人,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她只是靠着父亲的资助被公司签下,而后被公司精心策划,包装成独立音乐的明日之星?
其实这样的经历从星盘上来看也是比较清晰的,刚刚所讲的群星八宫是一个指向掩盖、神秘的征象,这意味着她无法以真实的身份成名,而她早期用自己本名发布的专辑也确实无人问津。类似的,落入8宫的太阳对冲了2宫的海王星,此时逆行的海王星蒙上了一层压抑内缩的土星色彩,使她在进入大众视野的过程中颇受挫折。
但事实上,Lana并非靠着家庭资源或贵人助力成功的,5宫主木星落3宫,11宫主水星落8宫,木星水星相拱,她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创作走到今天的,当然这十年之间她的高产和多元的风格尝试也最终为她的才华正了名。
除了创作方面的才华,Lana的幸运也来自9宫领域,9宫宫主月亮落9宫同时对冲了3宫的木星,这意味着她在国外的发展将比在国内更为顺利。Lana的首张正式专辑「Born to Die」创作于英国伦敦,该专辑的巡演在欧洲安排的场次也是美国本土的两倍。

这大概也解释了一个歌颂美国精神的音乐人为什么能把欧洲的各大音乐奖项拿到手软
一举拿下了英国的UK Music Video Awards、BRIT Awards、Q Awards,意大利的MTV Europe Music Award,德国的Echo Awards,丹麦、挪威和瑞典的GAFFA Awards,而至今连一座作为美国音乐行业风向标的格莱美奖杯还未收入囊中。
四、海王星的无力与无为
Lana星盘中的海王星能量同样不容小视,在Lana的星盘中8宫内代表人格的太阳和代表行动的火星同时刑克了海王星,命宫中逆行的土星也带有海王星的行为模式,因为土星本身指向纪律和规训,而逆行的土星则反其道而行之,倾向于逃避责任,这让酒精和药物滥用成了她的大问题。
Lana在少女时期就有了严重的酒精依赖,甚至在15岁时被送去寄宿学校戒除酒瘾,这段时期是她人生的至暗时期,对于存在的焦虑与人际关系的疏离放大了她的无力感。在海王星面前,个体仿佛在大海中飘荡的渺小船只,迷乱、失去方向。
「Ride」MV中的这句自白就极具海王气息:妈妈告诉我,我有变色龙的灵魂。没有道德方向,没有固定的个性。只有内心的犹豫不决,像海洋一样宽广而动摇。
海王星是幻觉,是梦境,是怀旧,是沉溺,它的力量是扭曲时空的,Lana的歌中总有一种强大的感伤磁场,仿佛一直在向过去追溯——无论是50年代的好莱坞、60年代的白宫、或是70年代的布鲁克林。这种强大的情境代入能力是Lana作为艺术家的天赋,连采访她的记者都称:Lana有一种将谈话氛围变得伤感的能量。
「Ride」

我一直无法认同宣扬Lana顺从和臣服于男性的那类解读,这对于Forham大学哲学系毕业的她而言实在太浅薄。虽然Lana曾在采访中表示她写的只是对当下情感关系的反应,但纵观她的个人感情经历,Lana从未因现实中的哪段关系无法自拔而在媒体上闹得沸沸扬扬。从星盘上可以看到,男性不过是她体验生活的途径,而她的作品也一直以女性主人公为主体描绘自己的情感状态,这可以说是是非常女性化的写作了。
与其说Lana的主题是男性,还不如说她是在尝试与「服从、包容」这类更宏大的词汇联结,这是跟海王星相关的概念。在未知的大海中,渺小的人类随时可能因卷入漩涡或碰上暗礁而身亡,在这种似乎是命运的起伏中我们必然会痛苦万分,接着开始思考,开始放弃自己的力量,开始尝试臣服——臣服于命运、上帝这类更大的实体。
这种力量会让人迷乱恍惚、沉迷于酒精、药物或性,也会让人消融自我以投入更大的世界。当我们褪去个人意志化作广袤的海洋,便能够学会如如不动地觉知万物,海王星将我们引向心灵更广阔的维度,在那里我们得以像软木塞一样随波逐流,由此我们开始包容、开始接纳,接纳我们的痛苦如同那是幸福。
It is never about a man hit you like a kiss, it is life hit you like a kiss, and it felt like true love.
这是独属于Lana Del Rey的关乎顺从、包容和接纳的海王星式女性主义,它区别于Lady Gaga或Miley Cyrus那类关乎力量和意志的火星式女性主义。虽然前者看上去确实不像正统的女性主义,但我们绝无法否认它的疗愈作用和能量,或者我会说,这是Lana作品中的神性之光。
「God Knows I Tried」
五、灵与肉的二元统一
当然,Lana永远不会说出life hit me like a kiss这样的话,这样直白的表达毫无诗意,且无法满足她对浪漫的想象和表演欲。
这里我们需要关注到她星盘中两个特别的Yod格局:2宫的天王星和3宫的木星互溶,同时与位于8宫的水星形成梅花相,逆行的水瓶木星裹挟着强大的内在反叛力量扰动她的水星,迫使她不得不通过语言来表达,所以在歌手之前,她首先是个诗人;而逆行的射手天王星让她与世界产生一种由肉体指向精神的联结, 改编自Walt Whitman诗歌的「Body Electric」描绘了这样一种关系。这种联结实则是对女性能量的崇拜,即大地母亲通过孕育肉体创造了生命,灵魂由此诞生。
「Body Electric」
另一方面,7宫的金星与2宫的天王星也形成了梅花相,组成了Lana盘中的另一个Yod格局。入庙金牛的金星渴望荣耀和美丽,同时这里的金星与北交合相,她需要创造出阿佛洛狄忒式的女神形象并以此示人。这个形象可以是端庄优雅的第一夫人,也可以是歇斯底里的情妇;可以是甜美青涩的洛丽塔,也可以是成熟魅惑的卡门;可以是堕落的脱衣舞娘,也可以是圣洁的夏娃。
无论如何,她需要通过艺术表达来阐释自己的人生体验,也需要从个人的成长和转化中提取素材来滋养自己的创作,这就意味着,她必须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以作品描绘的那类形象生活,就像她借用王尔德的那一句话所说:「Life imitates art.」
「Gods&Monsters」
六、由自毁迸发出的力量
最后,南北交点在Lana的出生星图中至关重要,因为这里分别合相了上升-下降轴,并且北交在7宫合相了金星和莉莉丝。其实,每个人的出生星图中都会有南北交遥相呼应的功课,除非实现了从南交点演进的转化,意识到前世留下的不得不面对的业力,否则我们无法抵达北交点。但在Lana的盘中,这个课题因为合相被进一步放大。
从南交点出发,这里是她的上升点天蝎,是她所带的面具,是她熟悉的行为方式,类似前面所讲的八宫,天蝎讲的是关于恐惧、欲望、执念、暴力和毁灭的故事。但业力的指针将她引向了对面宁静平和的金牛座,这里也落着她的金星和莉莉丝。
区别于冥王和天蝎黑暗残酷的人间炼狱,金星和金牛座描绘的是一副烂漫舒适的田园风光,在这里,她不再受困于前世的业力困扰,而是开始享受当下、享受存在本身,在拥抱mother Nature的过程中,洗净头脑中的噪音,并重建生命的喜悦和安全感。
这样的转化也可以从Lana近来的生活方式和作品中感知到,在接受Pitchfork访谈时记者问她:「什么使你感到快乐?」那个曾经沉迷于酒精和虐恋的女孩回答:「我是一个简单的人,我爱大自然、爱徒步、爱呆在水边。」
--What makes you happy?
--I’m really simple. I love nature. I like hikes. Being by the water—I don’t always get in. I love the elements. Playing an outdoor festival. Love that feeling.
在创作上,Lana也呈现出类似的转化,在「Lust for Life」和「Norman F****** Rockwell」两张较近的专辑中,她不再歇斯底里地渴望着自我毁灭,而是开始谈论女性力量、勇气、变革和希望这些积极能量;她丢弃早期的华丽弦乐和迷幻鼓点,转而变为乡村民谣风格的轻吟浅唱。但Lana的积极面绝不是轻飘飘的宣言,正是源于对面天蝎的硬核支撑,让她歌唱的「希望」和「自由」仿佛Silver Lining一般,更加耀眼,更给人安慰。
「hope is a dangerous thing for woman like me, but i have it.」
Lana Del Rey用一路以来的作品展示了「南交天蝎-北交金牛」的进化历程。巧合的是,如果你查阅佛陀的出生星图,会发现他同样拥有「南交天蝎-北交金牛」的结构,而黑塞在《悉达多》一书中的总结,我想也在一定程度上概括了Lana的故事。他写道:
「我听便灵魂与肉体的安排,去经历罪孽,追逐肉欲与财富,去贪慕虚荣,以陷入最羞耻的绝望,以学会放弃挣扎,学会热爱世界。我不再将这个世界与我所期待的圆满世界比照,而是接受这个世界,爱它,属于它。」
写在Lana35岁生日之前
感谢她的声音曾经陪伴我的日日夜夜
references:
2012年邮报的访谈:
2014年Fader的访谈:
https://www.thefader.com/2014/06/04/cover-story-lana-del-rey-is-anyone-she-wants-to-be
2014年Guardian的访谈:
https://www.theguardian.com/music/2014/jun/12/lana-del-rey-ultraviolence-album
2015年V Magazine的访谈:
https://www.nme.com/news/music/lana-del-rey-37-1207109
2017年Pitchfork的访谈:
Lana Del Rey Birth Chart Reading: Venus, Lilith & the Finger of God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d9do-xvqWsc
海王星:耶稣、老子和佛陀
https://www.douban.com/note/762667652/?dt_dapp=1
昨日焦土,今朝田园:南交天蝎,北交金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