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漫游记(九)最美独库公路
次日晨,云定和阿洋说晚上拉了好几次稀,只只也说不舒服,我们怀疑难道是昨天的野蘑菇大盘鸡吃坏了?记得那家小店很破旧,厕所是伸手可摘蘑菇的森林边的旱厕,厨房情况似乎不太妙。好吧,我一向不太信任川菜馆的卫生条件,尤其和有信仰的穆斯林餐馆相较起来,后者显然更叫我放心。
赵博兴冲冲说要去看那个九曲十八弯的景点,看着他那没见识的样子,久经世面的我们像父母安抚闹着要糖吃的孩子那样宽容地微笑着望着他。
“去吧。”
全国到底有多少个九曲十八弯(又有多少个“xx第一弯”)?你看到的永远是同一片平坦河滩,同一条弯弯曲曲的河道,甚至是同一个在河中映出的朝阳或夕阳(这个巴音布鲁克的九曲十八弯是日出还是日落来着?),游客们早已装备长枪短炮选择好了最佳角度等候那个最佳时刻按下机关一阵精准炮轰。我一向觉得这不能叫享受美景,创作摄影作品——还有相当一大群人叫复制别人的摄影作品——倒是个更准确的说法。

我想去背靠小镇的敖包山登高望远,而云定只只和阿洋因大盘鸡而虚弱的身体不愿再经风浪,只选择在附近溜哒。
屹立敖包山顶,阴云惨怛,草原惨怛的阴天总是伴随着狂烈寒冷的风。山脚下有个牧人正在一整片毫无起伏的草原上赶着几十头骏马驱策闲行,也不知在做什么。山下的蒙式藏传佛教寺院前竖着一排藏式的白塔,但寺院里看不到喇嘛,看来蒙古人的佛教信仰确实在哪里都很淡,或许他们更相信长生天和萨满?
再次出发,阳光普照大地,大朵大朵的白云遮了半边天。笔直而遥远的路,金色的草原呼呼掠过身后,眼前仍旧是汪洋般宽广的草原,一整排暗蓝色的高山庄严地屹立在遥远天边。我们的小小轿车如一叶小舟,“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又如“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是随风飘荡的微尘,是随波逐流的浮萍。
路边有个牧人正策马驱赶数十头骏马,马蹄声杂乱而沉重,扬起一片尘沙。这真正的大漠景象使我们激动万分,阿洋大叫着立刻找了个缓坡驶进草原向牧人和马群追赶,我们也像心灵感应一样打开车窗毫无顾忌地朝马群大喊:“奔跑!奔跑吧兄弟!”

独库南路短短200公里的风光之奇诡壮丽与多姿多彩在中国境内公路中实是一朵仙葩。从乔尔玛草原森林交错、牛羊遍地、溪流潺潺、炊烟飘散的清凉山谷,到平阔如海、天鹅飞舞、骏马奔驰的巴音布鲁克湿地草原。你还在美梦中心神飘摇,一头腊神话中的巨狼突然一口将你吞噬,你惊魂未定,幸而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攀住它的一排排巨~大的的牙齿,攀上它白雪皑皑的齿尖,最终脱离恶口,
脱离了巨狼的恶口,天使将你带到遥远而美好的奥地利,你看那伟岸的山体,箭丛般的云杉树林,和风拂的潋滟微波的一湾丽水,感叹造物的神奇。
再后来,你不知不觉来到荒诞诡怪的火星世界,层层分明、五颜六色的山岩,甚至通体血红的山谷像巨浪一样齐齐斜打过来又突然时间静止般被久远地凝定静默,一条蠕虫样的火车铛铛铛穿过巨浪,又默默隐没在拐角处。
最后,磨洗净尽,你终于挣脱了一切束缚,一任戈壁千重,黄沙万里,车轮笔直而飞速地转动。
头顶繁星满天,前方灯火闪耀,街边白杨树的金色枯叶在风中飞舞。我们穿过这个叫库车县的小小的西域重镇,十几个红绿灯路口(几乎每100米就有个红绿灯路口)使我们十分恼火。然后,我们遍尽千辛后,今晚的安宿处终于到了。那是一家不是青旅却称名青旅的青旅,人们忙着洗漱刷牙,只只终于可以洗澡了。
我的床位旁,有个面色黝黑嘴唇更黑的长发姑娘,我问她从哪里过来?她有气无力爱答不理。谁知道这么一个印象颇不好的姑娘会在后面的路上一再相遇?在路上的人,是很难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