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6.16(二)
小学升初中考试,我考得很好,当时分班自由,可提前跟老师联系。爸妈带着我去了班主任谭老师办公室,我分到了3班。
镇上只有这一所中学,初一年级4个班,1班学风沉稳,2班尖子生多,3班闹腾一些,4班成绩平平但很会玩。除了班主任,科任老师是交叉带班。老师们喜欢1班和2班,对我们3班的意见很大。教物理的王老师,有一回在课上发脾气,说3班没有血性,整天嘻嘻哈哈。他说得义愤填膺,全班依然哈哈大笑。我站起来,怼了他,大意是说:我们笑又怎么了,笑代表我们蓬勃有朝气,你那么嘲讽我们,我们依然一笑而过,说明我们班大肚能容。原话已经不记得,我当时十分脑抽,嗓门也大,说完之后,全班同学害怕我死得不彻底,还拼命鼓掌,让王老师很没面子。课后,王老师并没有找我麻烦。那时候只要读书过得去,老师基本不会刁难学生。
班主任谭老师教语文,经常讲课本外的东西,小说、诗歌,旁征博引。去年我看到他儿子发的朋友圈,才得知谭老师当初已经考研成功,但碍于养家压力没能去读书。
谭老师经常戴一副变色眼镜,走路时双手背在身后,显出跟他三十出头的年龄极不般配的老气横秋。他生气的时候,点同学的名字,声音拖得老长。初中时候我读书没怎么费力气,考试也不放在心上。有一次考得奇差,谭老师找我谈话,他说:你是不是也想混完初中去打工?打工是没有前途的,你要考高中,读大学。我那时候才惊醒,要走出这个小镇,去看看外面更广阔的世界。
谭老师很细心,他请教体育的女老师专门给女生上卫生课。初一,我们懂得了生理卫生知识,也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
教数学的彭老师年轻,从大专师范毕业分配到我们学校,他读书早,连连跳级读,出来工作才19岁,个子高,人很帅。班上有女生暗恋他,见到他在操场打看球忍不住尖叫。彭老师红着脸去做女生的思想工作。有个男生是彭老师家的亲戚,男生很聪明,却爱捣乱,他坐第一排,每每趁着彭老师转身写板书,捡起粉笔头扔向黑板。彭老师气极,停了课,专门讲班风问题,讲到最后,他自己的眼圈红了。
成绩靠前,老师们对我一向照顾。初中时没得到过任何排挤。
高中到县城读书,先走半小时路从村里到镇上,再坐一个小时汽车到县城,转公交车到学校。县城有两所高中,一所死难考的省重点,一所以艺体考试闻名的普通高中。我考进了省重点,还吊车尾考进了火箭班。高一年级17个班,每个班近80人,13-16是火箭班。物理刘老师当班主任,很严格,一切朝分数看齐。别人都在自习课做作业,独我拿出从图书馆借来的《绝代双骄》,看得物我两忘,自然被刘老师逮住了。他要我写了保证书,我再三恳求,才把书还给我。
但他也有挺有意思的一面。当时混混多,学生加入混混团伙,带他们到学校欺负同学的事情也多。刘老师说,只要谁欺负咱们班同学,没商量,大家一起揍,揍完了,事算他的。高二年级一个男生追求我们班的女生,写了许多情书,女生不搭理他,他下来堵女生,被班上男生围起来一顿打。刘老师真把这事扛下来了,从此没人轻易惹高一13班。
高二分文理科,我离开火箭班,去了文科班。教语文的邓老师是个妻管严。有一回他跟我们上课,主题是不要早恋,他说到一半,师母在外面敲门,喊着:邓昊,你给我出来!师母也在学校教书,邓老师立马换了笑脸,顾不得我们围观,火速出门聆听妻子教诲。
那时候有周记作业,我写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文章。现在回想,不过是无病呻吟。有一次邓老师跟我说,他教书这么多年,见过无数有灵气的学生,但他们之中没有谁能长期坚持,真正走上写作之路。这番话我记忆深刻,直至现在闲暇在键盘敲敲打打,我借着他的话安慰自己:坚持就是胜利。
高三又成立了文科重点班,我被挑到4班,教政治的段老师成了班主任。他大学毕业出来,第一次带高三年级,比我们还紧张。那时候是2005年,04年的时候我申请了QQ号,县城小街小巷网吧处处可见,无数同学染上网瘾。我亲见过3个成绩优异的同学,因为沉迷上网而读不下去,选择辍学务工。段老师骑车他的电瓶车,顶着太阳,满城乱窜,去网吧逮学生,既逮我们班,也逮别的班。逮着就对学生一顿臭骂。他更辉煌的战绩不仅于此。班上一个男生,因为踢球惹到了高二年级学生,那学生球技不行,带着校外的一群人来我们班,要跟那男生讨个说法。段老师拨开人群,伸手扭折了带头挑衅校外人员的手。那群人散得飞快,再也不敢来我们班闹事。后来谣传,段老师近身格斗练得极好,在大学里曾赢得了散打冠军。
至此,回忆完毕。
我不善于跟人保持紧密联系,更喜欢默默关注。那些我在乎过的人,他们过得欢喜,我听着、瞧着,也暗暗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