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与被看见
每个人都有很多的欲望。在众多我们所知的欲望之中,有两个欲望特别重要,它们几乎成为了每一个人在满足了生存欲望之外的一切行为的内在驱动力。这两个欲望就是看见与被看见的欲望。但这个看见不是或者说不光是用眼睛去看见,眼睛只是为了帮助你去识别出对象。我说的看见与被看见。是心和心的交汇。 先说看见,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以。作为看见的欲望,其实就是人的好奇心和求知欲。食色性也是说生存的欲望,而闻道说的是超越生存本身的欲望。在这个互联网大数据信息爆棚的时代,每个现代人能够看见的事物正以传统社会人们的几何倍数增长。这就牵扯到一个问题——信息熵。我曾经在一篇日记里写过这样一句话:缘分缘分,什么是缘?什么是份?我认为缘就是一个人能够知道一个人事物的机会,而分是一个人能够深入地与这个人事物发生紧密联系的可能性。套用这个观点来看现代社会的人,我们会发现对于现代社会的人来说,正因为有缘无分的人事物比以前更多,所以人们的心就更容易处在一种不甘的状态中。这种不甘心的状态很像是佛教所说的饿鬼道,不停的在吃,却感觉永远没有吃到,更不可能吃饱,仿佛所吃的一切不过是蜃景。可见好奇害死的不光是猫。 再说被看见,这个是人类很容易进入的歧途,从哲学的角度来看,能够被看见,一定是看见的某主体和被看见了客体之间产生了某种频率的共振。本来这只是一个事实层面上的问题,但当它与人的认知层面挂钩时,就很为了一个形而上的问题。我们会发现除了食色和好奇心求知欲之外,人还有一个很执着的欲望,就是通过被他人看见而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为此人们展示出了很多的智慧,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从各个频率上释放能量,以便跟更多的频率发生共振。如果说被看见是一个价值层面的问题,那么当将全人类作为一个参考的坐标系来看的话,如何在更长的时空范围内被更多的人看见,则成为了价值的终极判断和目标。 尽管为了达到或者接近这样的终极目标,有很多频率的震动是虚假的,但这都无关紧要,因为历史总是会大浪淘沙。但实际上作为人这样的一个复杂的综合系统,有作为全人类的一份子的价值,也有作为一个独一无二的生命的价值。如果说对于前者,可以用那样的一个终极标准去衡量还勉强说得过去的话,那么对于后者,实际上是很难用一个统一普适的标准去做一标准的。比如作为艺术家的梵高——既然梵高那么火,那就用他来举例吧——作为一个生命个体的梵高,从价值判断的角度来说,前者可以放到艺术史的框架中去衡量,而后者只能在每一个个体的心中展开这种评估,如果说前者是一种人类集体意志的呈现,那么后者就是人类个体意志的呈现。现代性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就是允许各种权威被最大程度的消解。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一个个体意志都得到了同等重要的认同。在这样的情况下,在人们满足了基本的生存需要之后, 还可以更加轻松的满足这需要,甚至有可能实现在传统社会中,只有少数人才可能实现的被看见的需要。 如果将一个人做出的成就或者事迹看作被看见的第一层价值,那么在当今这样一个深度信息化的时代,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头条,但有可能立刻过时。当每个人都可以被载入史册的时候,其实等于所有的人都没有被真正载入史册。在这样的对比下,我们会发现,被看见还有第二层深层的情感价值,那就是一个人的个体生命中的深层的渴望和恐惧,希望得到来自他人的关注,共情,甚至理解的需要。而这第二一层价值恰恰因为第一层价值以前更加容易实现,而更加难以实现。因为人们都对看见他人失去了耐心,但是因为急于展示自己而对自己也失去了耐心。当然如果我们能够辩证的看待被看见这个问题。我们会发现,第一层被看见和第二层被看见,本身就是两个问题。他们本来就不可能也不应当被混为一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渴望与恐惧,有不同的目标和追求。一个人的价值完成在于他对天生我才必有用发挥的程度,但即便这个人完成了个人价值,也不代表他的渴望和恐惧能够被另外的他人深层的看见共情和理解。如果说前者是一种社会性的关系的话,那么后者只可能在个人性的关系中产生,而且往往是情感层面的亲密关系。
先想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