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写(2020.6.9)
下面这个故事,会再续几段。
由于掐去了开头部分,就当做看电影迟到一样看下去……
轻轻交待一下缘由:
这天听说春风阁新来了个金发碧眼的西域舞姬,白子陵便邀慧秀同去观礼。说是“邀”,其实是拐。
在那里他们初识高秀凡。彼时秀凡是个离家出走、囊中羞涩的富家公子哥,子陵只是个春风镇上贪生怕死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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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姬香还是烤鸡香?》
这天日正当午,师徒三人照例坐在那张老旧的四角方桌前用食,只是今日子陵与慧秀两人出奇地老实,不仅不打不闹,反倒争相给赵老头夹菜献殷勤。 慧秀看着眼前这一桌素菜,只觉头昏眼花,但想到师傅吃饱就要出门了,便殷勤道:“师傅,多吃些,吃饱了好干活。” “是呀,老头你多吃些,这莴苣新鲜,来来来,我看你都快提不动刀了。”白子陵心里也打着小算盘,就盼着老头赶紧吃饱滚蛋。 赵老头看着碗里越吃越多的饭菜,哪能看不出这俩小鬼的心思,吃肉时何曾给他夹过菜?但他只是翻了个白眼,哼道:“嗯,一吃起素来,就知道孝顺了。” 匆匆食过午饭后,赵老头便提着大刀着急出门,前脚刚跨出门槛,心头又想起一件事,于是回过头准备交代几句。 只见他回身把大刀重重拍在饭桌上,吓了两位还盯着饭碗神游的孝顺徒儿一大跳,接着像个上门收租的老流氓一样,右脚踏在板凳上,一双怒目左右扫视二人:“俩小兔崽子,今晚也想去春风阁凑热闹?哼,特别是你呀子陵,为师有位老友,当年正同你这般年龄,那年他初试科举,本是一时之选,却不知从何处打听到曲江池边扶风楼的胡姬生得美艳,偏要去看,我劝他那西域来的胡女,生来便带妖媚之体,看后必定心性大乱,结果他不听劝,你猜怎么着?” “一举登科?飞黄腾达?”小和尚咬着筷子插嘴道。 “登你个头!”赵老头伸手便拍慧秀的大光头,气道:“他只看了不消半刻钟,便扒了衣襟跳进曲江池里大呼小叫,从此神志不清,最后连考十次不中!” “咦?师傅,你怎知道地如此详细,好似亲眼所见……还有,既已神志不清,朝廷怎还放他考?” “我见你个头!”光头上又是一声脆响。“他家老子是宰相!他想考便考!” 白子陵只是低头偷笑。 老头见他不应答,也不和他耗着,抄起桌上的大刀便往门外去,边走边说:“不过是一个小建议,你俩各自斟酌。” 不多时,门外又传来他的余音,似乎还夹杂三分笑意。 “嗯,要是被我知道了……统统吊起来打!” 待确认老头走远了,白子陵破天荒地主动收拾起碗筷,这让慧秀很不习惯。平常这种苦差事都是他做的,师傅和师兄总教导他说,这是修行。 他知道师兄这又是有事相求了。 待白子陵把碗筷收拾干净后,慧秀才走到身边,假模假样道:“呀,师兄,你中邪了?我给你念念经吧。” “得得得,省省吧,你只会念往生超度经,我受不住。” “师兄你有心事。” 白子陵摆出一副笑脸:“嘿,我的好慧秀呀,别听那老头胡说八道,我猜去扶风楼看胡姬跳舞的,八成就是老头自己!这不,十试不中,家门不幸,灰溜溜地被家里赶出了长安城,先是捡到了你,接着又遇见了我这么个好徒弟,合理吧?最关键的是,师兄上辈子学到句话,你记着,叫’我朋友’如何如何,知道吗?说什么’为师有位老友’,分明就是他自己!” “呀,原来如此。”慧秀恍然大悟,接着一歪头,疑惑道:”师兄你好像也是好友遍天下呢?记得你有个情场失意常年借酒消愁的朋友,还有个顺风撒尿不料风向突变的朋友,还有个……” “停停停,没让你举一反三,要藏拙,知道吗?师兄说的可都是真朋友。”白子陵抬手轻轻给了光头一螺丝,“说正事,今晚,非去不可。事成之后,欠你一只烤鸡。” 白子陵早已习惯凡事拉上小和尚垫背,赵老头除了拍拍慧秀的光头,从不忍心下重手,只要把事情往慧秀身上一推,责罚就重不了,这是行之多年的老套路了。 “呀,又欠一只……”慧秀偏不着道,只是半闭着眼,一副没吃饱的模样,上次欠的猪蹄还没兑现呢,哪能让师兄再欠着,于是满脸疑惑地反问:“那胡姬有什么好看的?胡旋舞跳得比我还好?师兄若想看舞,我这便跳给你看,何需花那冤枉钱。” “别别别……慧秀啊,你跳得是很好,但此事的关键在于……你是男的,明白吗?” “啊?可春风阁的许老板说,广州城内也寻不着半个跳得比我好的?不分男女呢。” “这件事的关键就在于,要分男女,明白吗?”白子陵语重心长地解释着。 “呀,不明白。”慧秀故意瞪大了眼睛,看起来像个傻和尚。 白子陵随手抄起一本书稿,作势要往那光头上打,气到:“你个小秃驴!别给我装傻了!不都说你有佛性吗?今天给我装木鱼脑袋?” “师兄,别打头。” 小和尚忙伸手去挡脑袋,可怜巴巴道:“我看隔壁刘老七的那只老母鸡已经奄奄一息了,不如……吃饱了再去也不迟呀。” 白子陵便将信将疑地放下书稿,出门去看老刘家的那只老母鸡。 隔着砖墙,却见那只奄奄一息的老母鸡扑腾着翅膀,在围墙内上蹿下跳找食吃,意识到危险后,甚至还示威性地抬起屁股朝他拉了泡稀。 白子陵骂道:“妈的死秃驴,这鸡能吃能拉,身体好得快成仙了。而且这刘老七一身精骨肉,被抓住还得了……” 慧秀及时跟了过来,隔着和他一般高的围墙蹦蹦跳跳,开心道:“呀,师兄,你看,它快不行了。” “……” 经过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刘老七家的鸡圈内一地鸡毛…… 从围墙翻回自家门院后,白子陵突然叫道:“呀,七叔,你家老母鸡怎么跑到我怀里自尽了……怎么?七叔不在家呀,街坊邻居们可得给我作证啊……慧秀你说什么?哦,要到河边为它超度呀……” 在河边拔净鸡毛后,太阳都快落山了,白子陵和慧秀这才赶到街边的大榕树下开始烤鸡。 慧秀盯着柴火之上被烤得滋滋作响的老母鸡,笑得很慈悲,活像个小弥勒佛,嘴里叨叨念着,仿佛在为母鸡超度灵魂。 白子陵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此刻他的思绪早已飘到街头的春风阁里去了。 天色渐黑,他眼看百米开外那春风阁的灯笼正一盏盏点亮,好不心急,催促道:“还没熟?正事要紧,快敲锣了,要不……别吃了?” “呀,师兄,急不得急不得,再念一遍《超度经》便圆满了,这鸡真肥,你看这油光。” “好,你念,去迟了,我也把你吊起来打。” “那不念了,阿弥陀佛,此鸡圆满了。”慧秀说着便伸手折下手边一支新鲜的树枝,娴熟地戳进已被烤得酥脆油亮的鸡皮内试探生熟。 “噹!噹!噹!”话音未落,便听得春风阁处传来三声锣响。 “快!”白子陵二话不说,拽起小和尚的衣领便要往春风阁跑去。 “来啦来啦,烫!”慧秀匆匆扯下一只鸡腿,不情愿地跟在师兄身后,边跑边啃,像个舍不得离开被窝上学堂的学童,不时留恋地回望身后那火堆上的烤鸡,嘴里含糊道:“师兄,我这鸡腿还没烤熟呢。” “没熟?”白子陵放慢脚步,一把夺过鸡腿,借着街边灯火瞧了瞧,“那这半边叫谁家秃子吃去了?没熟便由我承担,师兄我消受得了。” “别别别,师兄你行行好,佛祖保佑你……两天没开荤了,念得慌。”慧秀忙双手合十,又委屈又虔诚,手上的油渍在街灯的印照下依稀可见。 白子陵白了他一眼,拿起鸡腿往他光头上一敲,转身便跑,边跑边挥着手中那半根鸡腿,头也不回地喊道:“要吃鸡腿就赶紧跑,再迟可占不到好座了!” 比起春风阁里的胡姬,慧秀显然对鸡腿更上心,摸摸头上的油渍,委屈道:“师兄你拉我一把,没吃饱,迈不动腿脚。” 听身后脚步声渐弱,白子陵终于狠下心来祭出杀手锏:“占到好座,便请你喝酒!” “嗯?那师兄你快跑呀!”听说有酒,慧秀登时眼前一亮,飞也似的追了上去,边跑边闻着指间残留的鸡腿余香,嘴里疑惑地嘟囔着:“那胡姬,还能比烤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