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老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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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8日:泉州老城区、泉州府文庙 12月29日:闽台缘博物馆、西湖、泉州博物馆 12月30日:开元寺(泉州湾古船陈列馆)、清净寺、通淮关帝庙、天后宫、德济门遗址、泉州老城区(李贽故居)、晋江 12月31日:蔡襄祠、洛阳桥、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馆

年底还剩了两天年假,加上元旦假期和周末又是一个小长假。北方太冷,决定南下。 此行的目的地是泉州。12月28日一大早冲上厦航的飞机,在普通话、英语、闽南语的三语广播中俯瞰着窗外八闽大地的深山密林曲水蜿蜒,直到飞机缓缓降落到晋江机场。 闽南冬阳媚好,气温约有20℃。我在机场脱去棉衣,坐车北越晋江,很快到了事先订好的民宿。这家民宿是一所老房子改建的,位于老城区西街,距离开元寺很近,出门便可看到西塔,装修风格颇为文艺。

民宿的其它照片见:https://www.douban.com/photos/album/1869732028/。
不多时,伙伴也如约到来。看看时间正是中午,我们决定先出去找点东西吃。开元寺门口的东街现在游人如织,有很多小吃店。润饼之类的另说,用星虫熬制的土笋冻可是非常闽南特色的东西,鲜美可口。

2004年夏天我曾经来泉州游览过一天,虽然没有拍什么照片,但印象还在,当时泉州的景象和如今颇为不同。大约是出于申报“世遗”和维护历史文化名城风貌的需要,现在老城区的屋宇都做了整修,即便是新建筑也把外立面和屋顶装饰成闽南的传统样式和色调,而对路面的处理最近比较有争议。当然,东街上还是有不少近代建筑的。尤其是靠近钟楼的这一座,屋顶装饰亦中亦西,有浓郁的地方特色。

钟楼是重建的,造型比较奇特,看上去更像一个比较高的交通灯。拐个弯就是中山路(上次我在这里吃过肉粽),依然在整修施工,但大部分建筑已经完工。路西的“私立海疆学术资料馆”旧址非常棒,尤其是楼顶的贴塑,虽然未必是民国原物,但也像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做工,恢复程度很高了。


走到这里肚子也饿了,我们找到一家卤面店。卤面虽然算是漳州特产,但总也是闽南的东西,配料有猪肠、卤蛋、豆腐、猪血等很多种供选择,用剪刀剪成小块,十分美味。

吃完卤面,看看手机地图,文庙就在附近不远,正好去参观。 文庙这附近已经辟为一处文化街区,大成门前的小广场上的古榕树留下浓密的绿荫。周围还留了些其它的文物建筑,例如庄际昌状元祠,就被辟为一处社区图书馆。


刚到的时候还闹了个误会——大成门紧闭,立了个通告牌,说大成门、金声门、玉振门奉令维修,封闭施工,我们以为文庙整体不开放。后来才发现是需要从东侧门出入。 大成门虽然不开放,但可以在门前参观,能看到梁架斗栱颇有特色。中门两侧的石柱上“一致抗战到底 争取最后胜利”的标语,显然是抗战时候的遗物,十分难得。大成门旁边立有1985年的省保碑,文字为隶书,刚劲古朴。行文中省政府自称“本府”,也是颇有旧时遗风。西侧是“南音传习所”,看上去似乎也是一座老房子,门前好几位老人闲坐聊天,真是岁月静好。





跨入侧门,面前是大片的草坪,草坪后面是硬山顶的崇圣祠,左手是极富闽南特色的淡红色砖石镶嵌的围墙(后来才知道这叫“出砖入石”),蓝天白云,这色彩的搭配真是一幅美妙的画卷。

崇圣祠中有一些简单的陈设,从出砖入石的围墙进去,就是文庙的中路了。泮池之后,是高大宏伟的大成殿。

泉州府文庙大成殿为福建比较少见的重檐庑殿顶,保留了南宋建筑的基本格局,造型和装饰都极富闽南特色。正脊较短,垂脊甚长,鸱尾的位置为两条彩塑行龙,檐角等处的泥塑、瓷雕的各种飞禽走兽花鸟鱼虫图案的装饰都非常灵动。大殿正面的龙柱造型修长,颇有乘云翻腾的动感。殿内的梁架均有彩绘,多饰以花草、龙凤、火柱等,配色十分大胆,线条极为流畅。殿前露台的础石也有很好的花草浮雕。




东侧还有一进院落,主体建筑为明伦堂,展览主题为“泉州教育史话”,主要展品是一些碑刻,其中宋代的“泉州重建州学记”碑较为珍贵,记录了南宋修建文庙的事略。从明伦堂经过泮桥越过学池,也就到了文庙建筑群的出口育英门。




在文庙建筑群的西侧,摆放着一件很有趣的东西——民国初年南洋的泉籍华侨捐款修建的“泮宫门”屋顶。泮宫门是文庙建筑群的西大门,但这件民国制品的工艺和形制已经非常不“传统”了——屋顶采用了更为防水、坚固的材料,屋檐下斗栱上居然是胖乎乎带翅膀的小天使形象。小天使护卫孔夫子,这实在是很兼容并包。现在的泮宫门为重修,但还是维持了民初的样子,尤其是那些萌娃小天使。


泉州府文庙的其它照片见:https://www.douban.com/photos/album/1870452323/。
走出泮宫门,附近又是一条保护起来的小巷,有不少老房子。我们找了一家店喝了杯茶,又在巷子里转了转,还和一位发问卷的研究生聊了聊泉州的老城保护。这里的老房子有些并没有“修葺一新”,例如这堵墙大概就是“出砖入石”的原貌。

慢慢转回到中山路,看到了这座“豸绣承恩”状元坊。石坊的构件有新有旧,查了查才知道是拼起来的,算不得很本真的东西。

第一天,还有些刚从飞机上下来的旅途劳顿,行程也不必安排过密。回到民宿稍事休息,晚上出来找个地方吃了顿饭。感觉泉州的海蛎煎和潮州的蚝烙相比,淀粉的用量少了一些。

12月29日,早上醒来,拉开窗帘便看到漫天的乌云。民宿不提供早餐,不过出门便是热闹的街市,有小吃店卖油饼、扁食、肉丸这些常见的闽南早餐——后两者大名在外,但油饼此前我是真不知道。这种油饼和北方的迥异,倒是有一点点像油墩子。


吃完早饭,叫上一辆快车,往北边去。泉州的两个重量级博物馆——中国闽台缘博物馆和泉州博物馆都在城北的西湖一带。我们先到了前一个。闽台缘博物馆的建筑体量甚大,造型不知道是什么寓意,馆名题字极为熟悉。一层大厅是一幅极为巨大的老树,看了介绍才知道是世界闻名的泉州籍烟火艺术家蔡国强的作品《根》——闽台缘博物馆的主题,我觉得可以概括为“闽台同源,闽为台根”,所以这件作品也是十分切合主题的。大厅里还有一个“台湾同胞抗日史实展”,只有一些展板,主要的展览还是在二层。


这个主展览的名字很直接,就是“闽台缘”,重点是介绍以泉州为中心的闽南居民东渡台湾的历史,突出闽台之间在血缘和文化上的紧密相连。所以,虽然展品从古代哺乳动物化石开始布置,但主要还是清朝到民国的文物。 闽人重宗族,要体现闽台血缘关系,这方面的陈展——例如这座清代金漆木雕神主牌,就自然是极为直观的体现。金漆木雕外观富丽堂皇,图案精美繁复,是闽粤之间用以制作高档器物或是建筑装饰的常见工艺,在闽南文化区尤其流行,可以和潮州博物馆的这件类似藏品做一比较,能见到造型上的高度相似性,并未因省界的区隔而断裂。

明末,郑成功将从荷兰殖民者手中夺取台湾并建立第一个立足于台湾岛的中国政权。清初明郑政权覆亡,台湾被纳入福建省管理。两次进军台湾的攻台的主帅郑成功、施琅都是泉州人。以上史实,当然会是“闽台缘”的重点体现。博物馆展出了郑成功的玉带,以及施琅的石像——施郑恩怨数十年,居然在这里在相同的理由下重聚,实在是一件很奇特的事情。


清代收复台湾后,闽台之间的经贸往来日益频繁,两地的工商业者渡海贸易十分频繁。道光年间的“泉州南关外鹿港郊公置铁钟”可称得上是镇馆之宝。“郊”为清代闽南商业界的专有名词,是从事某一类别的商号的联谊组织,实际上具有商会或者商业集团的性质。“鹿港郊”是清代泉州从事与台湾鹿港贸易的商号团体,这一铁钟即为众商行集资铸造置于泉州城南关外商会中的公物。从形制上看似乎平淡无奇,但其经济史意义却十分重要。

大概是为了突出这个“缘”字,展品中还有泉州的道教神像,多为闽南特色的黑脸。根据闽南的传统,很多神像都另配精美的冠冕,例如这件关公神冠就是近代银楼打造的精品。除了银制品之外,锡也常用于艺术领域,这里居然还有台湾艺术家捐赠的现代锡制工艺品——大公鸡。



博物馆的二楼只有一处“乡土闽台展”是常设展览,是以模型的方式展现闽台民俗。但不知为何只有极其昏暗的红色灯光,观看效果与鬼屋无二,特别是面对这位白无常的时候……


闽台民俗从博物馆出来,偶尔在庭院中看到几棵开着鲜红色蝶状花的大树,这就是泉州的象征——刺桐。

中国闽台缘博物馆的其它照片见:https://www.douban.com/photos/album/1870493008/。
时间到了中午,我们找了家酒楼吃了顿海鲜。非但价格不贵,居然还单独为我们两人开了个带阳台的包间,可以远眺美丽的西湖,棒极了。

饭后稍事休息,在蒙蒙细雨中向前走不多远,就是泉州博物馆。泉州博物馆坐落于西之畔,建筑造型极具闽南特色。在入口处的广场上还有一台天文仪器的模型——为什么设置这个,等一下再说。博物馆大门处镶嵌着一行颇有气势的大字——“世界闽南文化展示中心”。



和所有地志型博物馆一样,这里最重要的展览是泉州历史文化展,命名为“在水一方”,也有点呼唤海峡东岸的意思。福建开发甚晚,古人类层面的文物很少,基本上直接就用几本族谱过渡到了永嘉时代的八姓入闽,第一个比较重量级的展品南朝金手镯自南朝晚期的北峰墓葬——从时间上来看,这座古墓建造的“承圣四年”,已经是梁陈禅代的前夕,江淮流域齐梁魏三国四方连年战乱,闽南倒还相对平静些。



福建自古也是重要的瓷器产地。南朝的青瓷博山炉和唐初的青瓷五盅盘相比较,能明显看出色调的差异。青瓷到宋代进化为艺术价值和技术高度都更上一层楼的青白瓷,再到明代的德化窑白瓷,从宋代青白瓷龙虎瓶到宋代德化窑青白釉执壶,再到堪称镇馆之宝的明代德化窑白釉弥勒佛和清代德化窑堆梅长腹瓶,几百年的技艺积累,能看到造型愈发细腻,线条愈发流畅,釉色愈发润泽。






还有一件很有点意思的文物是五代“永隆通宝”钱范。“永隆”系十国之一的王姓闽国年号,“永隆通宝”自然也就是闽国的钱币。五代乱世,崇山峻岭之间自成一统的割据政权相对安定一些,小朝廷甚至可以铸行钱币,这件钱范可称孤品。

现在可以讲一下门口那个天文仪器了——那是水运仪象台的模型。水运仪象台的发明者,苏颂,宋代泉州人(当然了,他的家乡现在是厦门)。苏颂既是宰相,也是著名的百科全书式的学者,只是由于我们的教科书中没有强调,所以知名度大大不如同时代的沈括。由于我对天文学一窍不通,所以也这件水运仪象台具体的作用,只是知道技术含量很高,在当时的世界上处于领先地位。博物馆内展示了另一件水运仪象台的模型,大约是等尺寸的。

有点奇怪,这里似乎没怎么提苏颂的叔父,在宋越熙宁战争中殉国于邕州(南宁)的民族英雄苏缄。倒是收复台湾的施琅很受重视,展示了一件御赐的石碑。

泉州博物馆有两块副牌,展厅都在二楼,其中之一是泉州南音戏曲博物馆。南音是泉州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但此处没什么太好的展品,多是些木偶、面具之类。

另一块副牌是“泉州南建筑博物馆”——对,就是“南建筑”,不是“闽南建筑”——别问我为啥叫这个名字。展品自然多是建筑构件,木雕、石雕、砖雕为主,可以和潮州博物馆的类似展览做一对比,能看出这里不像潮州那样普遍地使用鱼虾蟹贝之类水族的形象。这里的布展较之潮州博物馆更为系统一些,但还是略显凌乱,部分展品就简单地放在地上。 泉州传统建筑的装饰纹样也很立体、繁复,在束随、竖柴、瓜筒等木质构件上体现得非常明显。尤其这件如意卷草纹瓜筒,之前在蔡清祠中见到这种构件,还不大认识。还有这件“榜上有名”的丁杆座也很有趣——螃蟹造型,不知道怎么体现出“榜上有名”的。木雕之外,交趾陶是闽台特有的陶瓷装饰技术——不过这个“交趾”指两广,与越南无关,其题材多为吉祥图案,例如这件“平安如意”。





除了单独的构件外,博物馆还展示了泉州传统民居的常见梁架。此外,闽南民居大门的独特设计“凹寿”,也很有意思。对比潮州己略黄公祠,前者可以和瓜柱结构做一比较,后者也可以进行对应位置的对比。


博物馆还有一项临时展览,展出明清花卉纹饰外销瓷。我对瓷器的兴趣一般,只觉得这件乾隆年的霁蓝描金花卉纹盘还不错。

泉州博物馆的其它照片见:https://www.douban.com/photos/album/1870130162/。 走出泉州博物馆,还在下雨,雨中的西湖,景色更加旖旎。

泉州西湖的其它照片见:https://www.douban.com/photos/album/1869846087/。
12月30日的行程是很饱满的。前面说过民宿距离开元寺很近,所以吃了碗鼎边糊就安排了这处泉州第一古迹。关于泉州开元寺的历史、建筑和装饰,可以与同一文化区域内的同名古寺——潮州开元寺做一对照。

开元寺的体量颇为宏大,山门前是一座大照壁,照壁并无龙凤之类的装饰图案,白墙上嵌有“紫云屏”三个苍劲的隶书大字,十分古朴。山门为硬山顶,正脊装饰有神龙、海水江牙、宝珠、宝塔等彩塑,系近年维修后的景观。门口一对十分朴实的大石鼓,正中悬挂“紫云”匾额——“紫云”二字与开元寺的由来密切相关,因此也被视为开元寺乃至泉州城的代称。山门自成一殿,殿内悬挂八十年代所制“敕大开元万寿禅寺”匾额。



进得山门,我们没有走中路,而是先到了东侧的镇国塔。开元寺虽始建于唐初,但现有的木构建筑多为明清时重建,而东西两座石塔为宋代遗存,文物价值极高。东塔名镇国塔,八角五层,是国内现存最高的石塔。远远望去,能看到塔身经历了千年的浸染,表面呈现出一种极为沧桑的烟色。虽然“包浆”二字比较庸俗,但一时还真想不出更好的词汇去描述。石制的花板匾额,“镇国塔”三字颇为刚劲,在最下层能找到明代景泰年间重修镇国塔的铭文,塔内能看到民国维修纪念的石碑。石塔最有特色的是每层的门龛两旁有武士、天王、金刚、罗汉等浮雕。这些佛教神像大多遍身璎珞,一层的几尊或手持法器,或脚踏神兽,神情庄严,足可以称得上佛教造像之精品。



从镇国塔向前不多远,便是泉州湾古船陈列馆。上世纪七十年代,泉州湾出土了一艘宋代古船,修复后于开元寺内建馆展出,目前是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馆的分馆。 陈列馆在外观上是一座两层小楼,装饰与寺院风格较为一致。内部空间十分开阔,经修复、填充木料复原的古船就安置其中,体量巨大。走近观看,一根根古代木料已经结满了岁月的痕迹。随船出土的还有商号木牌、香料等,体现出这是一艘进行海外贸易的货船。从硕大的石锚来看,它颇为高大坚固,代表了宋代造船技术的水准,不禁令人回想起那个海上丝绸之路无比繁荣的时代。比较有趣的展品是一件已经在海底结满了矿物质晶体的藤帽。遥想千年之前,不知有多少闽南子弟戴着这样的帽子登上商船,南下,西进,东渡,支撑起中世纪的东西方交流。




这个方向上还有弘一法师纪念馆、泉州佛教博物馆,都是新的建筑,没有开放,倒是在那附近的墙上镶嵌了法师的俗家弟子丰子恺的著名佛教画作《护生画集》石刻——泉州是福建佛教中心,开元寺更是弘一法师圆寂之地,未能在这里看到相关历史的介绍,略为可惜。

回到中路,粗壮的古榕树分立于两侧,其中一株的气生根钻进地面的砖缝间,俨然已经形成树干,可谓奇观。大雄宝殿前还有几座小石塔,其中一对阿育王塔镌有铭文,为南宋绍兴年间当地女子柳三娘捐建,塔上佛教造像惟妙惟肖,极富动感。八十年代省政府修建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碑也立在这里——泉州不少旧日所立的国保碑、省保碑的造型都是这种两根立柱支起方形石碑的样子,文字是颇为存古的隶书,本身就是极富历史沧桑感的艺术品。




抬头观望,高悬“桑莲法界”匾额的大雄宝殿就在眼前,忽然就有了一种朝圣的感觉。

大雄宝殿为重檐歇山顶,覆盖闽南常见的橙红色瓦,正脊、檐角都饰以青龙,脊刹则是坐龙吐水背负宝塔的造型——前段时间网上曾有议论,说大殿近年修缮后这些装饰件都和历史照片造型不同,怀疑有人偷了旧的构件非法牟利。后来管理方解释说,更换下来的构件也是八九十年代之后的东西,并非文物。反正在我记忆中,这些装饰件和2004年旅行时所见确实不大相同。但时隔十几年,当时也没拍照,具体说不清了。

倒是感觉这里的用色、线条、造型还是更加简洁些,不似潮州那么繁杂。殿前的八角龙柱为明代奉佛的贵妇一品夫人王氏捐修,蟠龙倒挂其上,造型十分大气。门窗的用色、装饰图案都更加大胆一些,正中镶嵌有“御赐佛像”的白石门额。


大雄宝殿内禁止拍摄,实在遗憾。大殿由众多石柱支撑,体量巨大,梁架斗栱严密。最值得一观的是斗栱上的“飞天伎乐”木雕,共二十四尊,其造型有妙音鸟之双翅,有飞天女之身形,极富动感。他们神态各异,手持不同乐器(同时也是法器),融合了佛教和印度教的造像艺术(有人说还有基督教天使的造型在里面,我略微怀疑),在大殿这一崇拜空间内营造了“仙乐飘飘”的浓烈宗教艺术气氛。先前没有在泉州博物馆拍几张相关的照片,可惜可惜。 大雄宝殿的基座、月台,也值得一看。和很多寺庙一样,这里的大殿基座也设有精美的石雕,力士、莲花、神兽、凤凰,各有千秋。尤其是台阶两侧栏板的凤凰,线条十分优美。月台须弥座束腰处的石雕,无论是石材还是造型都明显与基座不同,出现了国内寺庙甚为少见的狮身人面像——因为这些是明代重修开元寺时由废弃的印度教庙宇移来的,体现了多元的宗教文化在泉州这座城市的奇妙共存。仔细看看这些狮身人面石刻,其造型竟有些像帝制时代伊朗或者埃塞俄比亚国旗上的狮子,真的很奇特。


大雄宝殿后身是四角攒顶的甘露戒坛,为国内汉传佛教几大著名戒坛之一。大殿的木质结构倒是一般,殿内以石制戒坛为中心,其基座也有极其精美的佛教神像石刻,惜乎也不能拍照。戒坛再向北有藏经阁等建筑。藏经阁是一座两层小楼,看上去像晚近的,但进去可以看到民国年间落款的石柱,也属于近代建筑了。


大雄宝殿的东侧,有一株唐代的古桑树,传说能开出白莲花,是为“桑莲古迹”,大雄宝殿上悬挂的“桑莲法界”匾额也是由此而来。桑树开白莲花的事情大约是某种少见的植物寄生现象,被信众看到之后以讹传讹,逐渐成为宗教奇观,不过这棵古桑树确实如同虬龙一般看上去生命力还是很强的样子。

紧挨着桑莲古迹,就是麒麟壁了。麒麟壁原本为泉州府城隍庙的照壁,建于乾隆年间。今城隍庙已不存,这座照壁却因其十分精美而被移到了开元寺保护,其正中是彩色琉璃拼成的麒麟,蹄下踩着各种宝物,寓意大约是“步步生宝”之类,两侧塑有砖红色的象、鹤、鹿等吉祥图案以及和合二仙。麒麟的形象惟妙惟肖,似有腾云驾雾之势,配色斑斓大胆,实在是艺术精品。在麒麟壁附近还有一些其它题材的石刻,例如这个“心”字,把正中的一点挪到下面,据说寓意是“把心放下”,不知道是不是现代人的感悟。



转到寺庙的东南角,便是东塔了。东塔名仁寿塔,高度和年代都略逊于西塔,但形制、石刻都和西塔类似。东西双塔交相辉映,已经成为泉州城的象征。

就在这时,我们得到一个消息,武汉发现一种不明肺炎。 开元寺的其它照片见:https://www.douban.com/photos/album/1870128210/。
离开开元寺,中午打算吃顿好的。打车到了著名的姜母鸭店,来了一只炖的酥酥烂烂的鸭子。饭后稍事休息,出门跨上共享电动车,往清净寺的方向骑过去。

清净寺又名圣友寺、麒麟寺,是中国最为古老的清真寺,始建于宋代,后世屡有修缮,与扬州真教寺(仙鹤寺)、广州怀圣寺(狮子寺)、杭州清白流芳寺(仙鹤寺)并称四大清真寺(我觉得可以说是东南四大清真寺),和怀圣寺也是汉地仅有的两座非汉式风格的清真古寺。 走近清净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花岗岩的外墙,墙上装饰有阿拉伯文浮雕。外墙尽头是标志性的圆形穹顶拱门,拱顶下有类似藻井的石制结构。拱门顶端为一平台,有类似城堞的结构,是为望月台。墙内的大片空地是奉天坛,或者更准确地说,奉天坛遗址——这里本是宏大的礼拜殿,但屋顶已在万历大地震中倒塌,数百年来亦未修复,因此变成了类似儒家祭祀的露天的“坛”。坛内的几根石柱就是昔日礼拜殿的遗物。



深入寺中,与门楼相对的墙上镶嵌有明成祖的圣旨碑,旁边是始建于明代的汉式殿宇明善堂——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这里是作为礼拜殿使用的。今天的明善堂经历过多次修缮,基本维持了清末民初的面貌。其正中高悬“认主独壹”的匾额,落款是唐柯三——唐柯三是山东回民,民国初年曾到闽南任海关监督。当时泉州回民的宗教观念和习俗已经甚是淡漠,唐柯三利用自己的影响推动了宗教复兴,并筹资修缮了清净寺,对文物保护起到了一定积极作用。明善堂前有一尊石香炉,雕刻成“出水莲花”的造型,极为精美,是清净寺一件重要的文物。附近有一些新修的展厅,展出泉州穆斯林墓葬的石刻,除此之外也就没有什么重要展览了。倒是一棵树上缠绕的凌霄花盛开着,极为艳丽。





清净寺的其它照片见:https://www.douban.com/photos/album/1870129170/。
清净寺的旁边就是通淮关岳庙,真是体现了多元文化之间的包容性。 关岳庙大约始建于明代,最初可能是三义庙,后来随着关帝信仰的逐渐抬头,变成了以祭祀关羽为主的关帝庙。民国初年随着满清覆亡,全国范围内都出现了关岳合祀的现象,这里也随之改为关岳庙,现有的建筑格局也是那个时候的。 这里给我留下最深的印象是什么呢……是极其繁复的剪粘装饰,尤其是每条屋脊都装饰着青龙、黄龙、火珠以及密密麻麻配色鲜艳的花鸟图案,而且每一条龙都那么大,大得让人几乎看不清正脊……我总觉得比2004年的时候似乎更加热闹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记忆出了错。和文庙、开元寺以及后面要提到的天后宫相比较,都要复杂许多。一眼望去甚至觉得有点过于繁花似锦了。

殿内的空间并不算大,建筑、装饰和神像都一般。拜亭正门那里有朱熹题写的“正气”匾额,不知道是个什么由来(毕竟朱熹的年代还没有这座庙)。香火极盛倒是真的,里面还有人掷筊——这种极具地方特色的问卜方式是北方寺庙很少见的。看了看庙里面的功德碑,我总怀疑这里近些年的修复工程有台湾方面的参与,所以装饰才如此繁复——程度上确实已近超越了不少传统闽南建筑,而是有些台湾味道了。 通淮关岳庙的其它照片见:https://www.douban.com/photos/album/1869905944/。
从关岳庙骑车向南再向西,没多远就到了天后宫。 天后,亦即天妃、妈祖、天上圣母,在闽南地区沿海居民的信仰中占据最为重要的地位,甚至超过其它沿海省份的龙王信仰。泉州天后宫是现存天后宫中历史文化价值最高的一处,也因泉州在闽南文化中的中心位置的而占有崇高地位。 天后宫位于德济门(德济门的事情下一段会讲到),实际上是泉州城的南城墙。山门临街,并非原貌,而是清代晋江县学棂星门迁建,正脊装饰有青龙、赤龙各二,脊刹处还有两条较小的青龙环抱宝塔,十分华丽。山门后设有倒座戏台,左右有装饰同样华丽的钟楼、鼓楼,院内古榕参天,庭院内几位工作人员正在为新年的“乞龟”活动做着准备。


天后殿是天后宫的正殿,供奉妈祖娘娘。大殿重檐歇山,体量甚大,正脊呈一弧度,两边是漂亮的四爪青龙,脊刹造型独特,下方饰以各种花鸟、神像。戗脊檐角处的卷草线条十分流畅飘逸,更容易让人联想起大海的重重波浪。大殿基座亦有石雕,多为吉祥图案,其中一组“鲤鱼跃龙门”非常不错。殿内供奉的妈祖神像金碧辉煌,只是不准拍照,倒是神龛背板的《天上圣母图》壁画似乎是天宫神殿的地图,还是比较有意思的。




享殿之后自然是寝殿。可能是因为修缮的因素,寝殿的屋顶看上去比天后殿要新很多,但木构梁架没有重新涂漆,反而显得更为老旧。走近看,不仅构件上的雕花极为精细,正中的柱子上还保留了较早镌刻的对联。和木柱相比,更值得一看的是支撑在基座和木柱之间的石柱。这些石柱是明代修缮天后宫时从废弃的印度教寺庙移来的,造型高度对称,截面是极为少见的十六边形。这些从海外远航而来的印度教徒建造的寺庙已经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但坚固的石柱却在海神庙里留存至今,令人感到一种非常奇妙的时空交错感。




寝殿中主要展览一些妈祖造像,就谈不上很精彩了。倒是殿外安放着一座硕大的双龙圣旨碑首,不知道是什么时代的产物。

天后宫的其它照片见:https://www.douban.com/photos/album/1870487225/。
天后宫马路对面,就是德济门遗址。德济门是泉州城的南门,其地上建筑早已拆毁,此处的遗址残留于地下,保留了石块垒砌的宋至清的城门地基。这里靠近晋江,想来和水上交通必定是密切相关。今天只剩下这些石块,不禁令人发出沧海桑田之叹。

德济门遗址的其它照片见:https://www.douban.com/photos/album/1869819494/。 德济门以南还保留了一些老房子,很意外的是这其中还有晚明著名思想家李贽的故居。不过故居的建筑本身意思不大,也没什么文物陈列,倒是有一通从别处移来的李贽祖先的墓碑,上面的文字和李贽改姓有关。


李贽故居的其它照片见:https://www.douban.com/photos/album/1869876076/#new_album。 走出李贽故居,夜色已经降临。这附近有一些老房子,很多还没有大规模修缮,保留了那种岁月的质感。闽南风俗极信鬼神,街巷之间也有很多的泉郡黄帝宫这样的小庙,装饰华丽,香火旺盛,令人想起潮州老城区。


再走几步,就到了晋江边上。走上顺济新桥,夜色中的晋江两岸,万家灯火。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回到市中心找了家牛肉店,吃一碗牛肉糜做的牛肉羹,来一个大肉粽,用一顿闽南特色的晚餐结束了这一天丰富的旅程。

泉州老城区的其它照片见:https://www.douban.com/photos/album/1869981414/。
民宿住起来还是有些不便,故而12月31日早上我们便退房换了一家酒店。办理完酒店的入住事宜,按照前一天确定的计划,叫了辆快车,去远一些的洛阳江。 洛阳江边已经是郊区,或者说是村镇。这里第一处值得看的古迹是是忠惠蔡公祠,也就是蔡襄祠。蔡襄,谥忠惠,北宋闽籍名臣,著名书法家。曾以端明殿学士的职衔知泉州,在任期间的著名德政便是修建了横跨洛阳江的万安桥,后人纪念至今。

蔡襄祠的大门大概是重建的。走进去是一座碑亭,系清初重修蔡襄祠的武将张云翼所立,碑文异常清晰,大概是后人重新阞过。山门像是新旧构件混合的,那些比较旧的构件雕工精细,看上去很舒服。正中是一行白底墨书恭楷“宋郡守端明殿学士忠惠蔡公祠”,字体很工整。山门以内的拜亭陈列了从明代到民国的不少碑刻,内容都是赞颂蔡襄修桥的功德。


穿过拜亭是大殿,正中为蔡襄的塑像,看样子是近些年的东西。塑像两侧,蔡襄手书的《万安桥记》碑才是更为重要的。蔡襄位列北宋“苏黄米蔡”四大书法家,尤擅楷书,这《万安桥记》便是他的代表作之一,笔力凝重,法度严谨,堪称上品。可惜的是,现存的两通石碑只有一块是北宋遗物,另一块已经毁损,解放后重刻。抬头看看大殿的梁架,有些构件的造型很有趣。



后殿里面存放了一些搜集的石碑、石像等,主题基本上都是纪念历代泉州地方官修葺、维护洛阳桥的善政。很巧,其中不止一位姓蔡,但看籍贯却非蔡襄同族。

蔡襄祠的其它照片见:https://www.douban.com/photos/album/1870128955/。
走出蔡襄祠,在去洛阳桥的路上看到一处“刘氏家庙”。闽人重宗族,祠堂宗庙是重要的公共空间。这处家庙的照壁上镶着“名谏清卿”四字,看来可能是祖上做过给事中一类的台谏官。庙门金碧辉煌,修葺一新,也是装饰风格繁复。镇上还有些别的老房子,其中一座西式风格的“老泉祠”不知道是何来历——总不能是苏洵的祠吧,苏洵也没在泉州做过官。



洛阳桥的西桥头左右各有一塔,看上去似乎平淡无奇,走进才看清两座石塔形制不一,一为三层六角,一为窣堵波式。脚下的石板,便是洛阳桥了。正值冬季枯水期,洛阳江的滩涂裸露出来,当地渔民的小船三四成群,一群白鹭在悠闲地觅食,画面颇为清寂。




走过镇守桥头的石将军像,可以看到桥栏上每隔不远就有一处石狻猊,相应的位置便是桥基。桥基呈尖头梭船形,由大块条石砌成,由大铁锔连接起来,能看到丰水期水位线以下密布牡蛎——这便是蔡襄修桥时的重大技术创举,“养蛎固基”。这里靠近洛阳江入海口,水体已基本是海水,适合牡蛎生长。通过附着在桥基上的牡蛎分泌的生物胶黏剂将条石紧密地粘结起来,可以说是古代利用动物胶黏剂的重要案例。

桥中的中亭一带似乎是大块的矶石,也是石刻文物最为集中的位置。其中造型最为独特的是一座圆锥形的风塔,前立一碑,书丹“南无阿弥陀佛”——泉州是闽南佛教中心,蔡襄修此桥时也得到了当地僧人的大力支持,故而桥上的石刻很多都与佛教有密切的关系。中亭现在辟为一处陈列室,播放介绍洛阳桥历史和技术的专题片,道光年间的“海内第一桥” 匾额也在这里。中亭外除了祈雨的“西川甘雨”石碑亭外,还有很多历代碑刻——其实蔡襄的《万安桥记》碑最初也在这里,后来才迁入蔡襄祠。



桥面上风很大,游客极少,倒也清静。再往前走几步,靠近桥栏的位置镶着一块“晋惠交界”的石额——我猜这是民国年间的东西,洛阳江是旧日晋江、惠安两县的界河,那么县界自然也是在桥中的位置。走过去,就算到了惠安。这里有一座宝篋印经塔,是桥上佛教石刻中最为精美的一处。塔呈四方形,望向江水的一面刻有月光菩萨头像,神情安详恬静。左右两面镌有佛语,背面为梵文咒语。规模体量不大,但恰为点睛。



再往前就是桥的东端了,刻有一对石将军像、一对五层八角楼阁塔,塔的造型不如西端。还有一座新的蔡襄石像。这边是惠安县洛阳镇,我也算是到了惠安。小镇上有些修葺一新的老房子,似乎打造成了特色旅游小镇,但实在是没有游客,大冬天的更没有露脐的惠安女。靠近桥头有一座昭惠庙,现存清代建筑,和泉州其它小庙相比较没有太独特之处,内藏几方清代石碑,内容都是和纪念蔡襄修建洛阳桥有关。


从惠安回到晋江,看到海滩上大片的桐花树林,生机勃勃。

洛阳桥的其它照片见:https://www.douban.com/photos/album/1870128592/。
回到泉州城里,找个地方吃了顿海鲜。别的不必谈,花蛤豆腐汤倒真是很鲜美的平民美食。吃完饭,稍事休息,去往此行的最后一站——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馆。

海外交通史博物馆建制甚早,现在的馆舍设计成一艘帆船的造型。馆名为多年前郭沫若提写,走近看,能发现“泉州博物馆”五个字大概是从这里取来的。

馆内最大规模的常设展览是“泉州港与古代海外交通史”,副标题是“刺桐——泉州的故事”。这里倒想提一下,现在所说的泉州市花“刺桐”是豆科的Erythrina variegate Linn.,但古代航海家的文献中所说的“刺桐”似乎是指“榟橔”,就是木犀科的Olea europaea Linn.,也就是榨橄榄油的“油橄榄”,显然中近东的商人对后者更为熟悉。至于指代泉州港的“刺桐”到底是哪一种,中间发生了怎样的嬗变,我就不知道了。 古代海上丝绸之路所交易、运输的商品自然是十分多样的。不过囿于保存条件,适合在这里展出的似乎主要是些陶瓷器,例如唐代青釉四管插器、宋代磁灶窑黑釉剔花双耳瓶等。泉州附近的德化窑是闽南重要外销瓷产地,尤以白瓷著名,馆藏明代德化窑白釉观音坐像瓷色细腻、线条流畅、神态安详,实在是中国古代造像之美的典范作品。当然了,“交流”意味着有来有去,自然也有外国的艺术品进入中国——这件五代波斯孔雀蓝釉陶瓶便来自中东,异域风情十足。




陶瓷器皿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展品是体现包容了异域文化的宗教石刻,这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元代基督教尖拱形四翼天使石墓碑。这件天使石刻应该是位于一座墓碑的碑首部分,坐于祥云、飘带之上,背生四翼,头戴类似步摇冠的帽子,胸前饰有十字架。天使神情严肃,造型既有中国传统神像的基本姿态,又有一种独特的陌生感,堪称珍品。还有一件摩尼教石刻也很有趣,乃是汉文“大力”二字——这是摩尼教的宗教用语。摩尼教在中古时代曾经传播到从北非到东亚的广袤地域,但随即烟消云散,国内也只有泉州还保留了极少的遗迹,故而十分珍贵。


另一常设展览为泉州宗教石刻陈列。泉州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商港,也因此成为我国宗教遗迹最为多元化的城市之一。一进展厅,最为醒目的展品便是元代天主教刺桐主教的墓碑——此地设有主教,足见当时泉州在远东天主教会中具有一定地位。据介绍,泉州出土的基督宗教石刻,其十字架经常与华盖、云纹、莲花等颇为中国特色的图案并存,因此被学术界称之为“刺桐十字架”。此处出土的基督徒墓碑,除了常见的叙利亚文和拉丁文外,还有八思巴文的,而天使的形象很多与佛教的飞天、道教的仙人颇为相似——这也是基督教东方化的成果。




流行于南亚、东南亚的印度教也随着海上丝绸之路传播到了泉州,在石头上留下了印迹,这尊元代的毗湿奴神像便是典型例证。印度教为多神教,造像系统非常复杂,大象、林伽、眼镜蛇等都很典型。



除此之外,这里似乎没有什么犹太教的文物,但文字解释多处引用了《光明之城》一书的内容(似乎馆方不大知道此书有中译本,都自己翻译成“光之城”)——在《光明之城》的真伪尚未确定的情况下,这么做似乎不是很稳妥。 第三个常展就是泉州伊斯兰文化陈列,也就是“阿拉伯-波斯人在泉州”展。不过,由于伊斯兰教拒绝偶像崇拜的特质,此处的展品基本上都是以抽象花纹作为纹饰的墓葬石刻——有些造型更偏阿拉伯式,但是刻有汉字例如潘总领墓盖顶碑石;有些样式更偏中式一点,但是只刻了阿拉伯文,例如这件祭坛墓葬顶石碑。倒是展厅外一尊伊本·白图泰的雕像——作为古代阿拉伯世界的伟大旅行家,他到泉州游历的事实,较之马可·波罗或者雅各·德安科纳,都是更为可信的。



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馆的其它照片见:https://www.douban.com/photos/album/1870121030/。
走出海交馆,我们去吃了些芋泥和元宵圆充饥——后者自然就是其它省份通称的汤圆。泉州好吃的东西还是很多的,这方面的其它照片见:https://www.douban.com/photos/album/1869847308/。

2019年,就这样在泉州结束了。迎接每一个人的,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2020年。
后记:泉州之旅结束于2019年的最后一天。半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离开北京游历他处,游记这么长时间才写出来也是由于拖延症。2020年发生的一切令人始料未及。接下来的日子会怎样?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