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翻]山丘之上(丘の上)
出自辻村深月短篇集《きのうの影踏み》,又是一个超短篇。
在短评里也说过,这本书的13个故事中有几篇是以一位女性(“我”)的视角展开的,从怀孕到生产到孩子渐渐长大的过程中遭遇的怪谈。这个超短篇也是其中之一。
以及现在翻完的几篇的顺序是
01 十元参拜
03 山丘之上
07 暗中幼子
09 O与X
10 生剥与我
13 七个杯子
除了一头一尾两篇是本系列里质量比较高的以外,大概我都是挑短的翻的(没出息x
欢迎指正,请勿转出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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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丘脚下有水在流着。
我们在山丘上眺望着那浊流的水势,等待着大水退去。最开始是带着祈祷的心情等待着、眺望着,现在心情却已经平静下来,心里的某一角明白这一切很快就将平息。暴风雨马上就会结束了。
山丘下本来应该是一片苹果园,可是现在往下看去,简直就是一片水田。“说起来这一带从前说不定就是水田哦。” 我与一起逃到这里避难的丈夫对视了一眼。
“现在下去还是有危险吧。”
丈夫低声说道。
我已经怀孕九个月了。
对于自己是怎么挺着大肚子爬到这里来的,我完全没有印象。
在这个避难的山丘上,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一些家庭和情侣。
其中还有一只狗。
所有人都静静地注视着山丘下方。
覆盖了田野的水流平缓下来,山脚下渐渐地显现出雨后风平浪静的海面的样貌来。铺满天空的厚厚云层也逐渐散去,从云的缝隙间射出了橙色的光线。 水势急剧地减弱,水位退去,很快田野就变得像是浅浅的湖泊。夕阳在水面洒下金色,薄薄的一层积水像镜子一样闪闪发光。
“把狗放下去试试吧。”一个人这样说。
对了,非得这么做不可。我也这么想道。
有人在狗的背上安上了一个落到地面附近时会自动打开的降落伞。说到让谁和狗一起下去的时候,有一名男子说着“我去吧”,举起了手。他也装备上了同样的降落伞,与狗一起从山丘飞身跳下。
仿佛放飞的纸飞机一样,两个身影翩翩落下,朝着覆盖大地的水面飞去。转瞬间,水母似的降落伞就轻巧地打开了。男人的降落伞先打开,他利落地降落到了水面上。而狗的降落伞明明也打开了,降落却不成功,长着长长毛发的身体沉入水中。
我发出小声的尖叫,央求丈夫说想下去。
狗没有表现出溺水的样子,只是像睡着了一样,渐渐地不再动弹了。它看起来仿佛没有任何痛苦地被吸入了橙色的水面,长长的毛在水中摇曳漂荡,却近乎残酷地安静下来。它就这样迎来了死亡。
听见有人说“现在下去应该不要紧了”,我和丈夫也下到山脚。
丈夫抱起已经不会再动的狗,把它搂在胸前。“之后要怎么办?”我束手无策地问。
我不知道要拿这只狗的尸体怎么办。
突然,我想了起来。
在这个世界上,即便只是动物的尸体,也不能若无其事地将它舍弃或处理掉。必须得隐藏这件事,必须得隐藏起来。我们在接下来的一生中都不得不隐瞒或是假装忘记曾经杀死这只狗的事实。怎么会发生这么残酷的事?不能回到失去它之前的那一刻了吗?我的心脏发出磨损了一样的声音,继续跳动着。
“我已经在推特上发过这家伙的事了啊。”
丈夫很遗憾地搂着狗的尸体,喃喃地说道。
已经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了。不可能隐瞒它的存在了。
我这么想着,无意间朝丈夫看去——然后瞪大了眼睛。
丈夫抱着的不是狗,而是人类的婴儿。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中迸出“不能看!”的声音。
冲击感将我包围。
然后,我睁开了眼睛。
回娘家待产的我正躺在老家那有些昏暗的房间里。
映入视野的是老旧的木纹天花板、孤零零地散发出橙色光芒的小电灯泡、从电灯垂下的长长的拉绳、还有散发着阳光气味的刚晒过的被子。
我花了些时间才明白过来现在自己身在何处。
醒来的那一刻,在仰躺着的我的腹中,能感到宝宝的小脚一下一下的、从右到左的缓缓的胎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