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 2 《唐诗杂论》与《唐诗百话》联动
——关于题材与精神
闻一多的《唐诗杂论》和施蛰存的《唐诗百话》中都提到了初唐时期宫体诗的萎靡孱弱,如上官仪的《八咏应制》“罗荐已擘鸳鸯被,绮衣复有蒲萄带。残红艳粉映帘中,戏蝶流莺聚窗外。洛滨春雪回,巫峡暮云来。”又如长孙无忌的《新曲》“回雪凌波游洛浦,遇陈王。婉约娉婷工语笑,侍兰房。芙蓉绮帐还开掩,翡翠珠被烂齐光。长愿今宵奉颜色,不爱吹箫逐凤皇。”
这类诗思想内容庸俗、下流、色情,哦,不,我不应该说它有思想,作为充斥着男性凝视、意淫的“玩物”怎么可能会有思想,闻一多怒斥其“专以在昏淫的沉迷中作践文字为务”“一种不自主的、虚伪的存在”。可取之处不过辞藻和声调,本应作为诗的内核的风骨与精神却软弱无力,毫无诗意可言。
初唐怎会如此呢......读着实在让人气愤又郁结。唐作为一个新的王朝,社会处在上升期,不应该有朝气蓬勃的新气象吗?怎么在诗的方面却是沾染了前朝的病气,僵尸一般。笼统说来的话倒是可以用“文化发展与社会发展不一定是同步的。”一句糊弄过去,但细想这一局面纵使有前朝影响根深蒂固,也必定逃不掉推崇和迎合——陷入富贵温柔乡却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的上位者们以及下位者的曲意谄媚,糟糕,太糟糕了。(借艳诗表达肉欲消费女性还真是蛮典型的男权表现嚯)
但幸运的是,到底没有一直沉沦下去,“危机之中孕育着转机”,所以出现了沈宋,出现了初唐四杰,出现了刘张,出现了陈子昂。歌行与绝句的规范逐渐成熟,诗风也有新气象,诗的精神被重视,浮华的“江左余风”退出了历史舞台,但直到陈子昂出现之前,诗坛仍然遗留着齐梁文风的余韵。(闻一多提出了对初唐四杰名号的质疑,卢骆和王杨对于诗的发展贡献是不同方向的。但就我查到的资料而言......初唐四杰起初指的不是他们在诗这一领域的,而是文赋方面,现在应该是为了称呼方便,偷懒借用过来。说影响大也不大,不过这样对于了解不深的人确实会导致引导式的先入为主的误解。)
陈子昂可谓是“文艺复兴”式人物,他的作品继承了汉魏风骨,扫除了齐梁旧格,为唐五言古诗开辟了新的道路,既复古又创新。他的《感遇》诗大致可分为三类,咏史、抒怀、感事,无论是哪一类,诗人在诗里都成为了直接或间接传达自身感受的主体,注入强烈的思想感情,他的诗有的是强健的精神,重新呼唤起一种文人的社会责任感。这很大原因要归于陈子昂自身经历的不幸.......怎么说呢,“伯玉不幸诗家幸”吧。“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这首《登幽州台歌》是陈子昂对当世没有赏识人才的贤君而感到悲愤绝望,虽然在官场上他不得志,但文学史上的后来者都会记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