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溪的星空

沿洱海西侧往北走,进入老君山,行驶两个小时,再穿过一片松树林,远远就能看看坝子里的沙溪古镇。
沙溪东临华丛山,西靠鹅顶山和石宝山,曾是茶马古道上重要的井盐和茶叶贸易集散地。源于剑湖的黑潓江从坝子蜿蜒穿过,缓缓南流,千百年来积淀,使这里成为得天独厚的鱼米之乡。






昔日的小镇,茶嘛蹄急,古庙晨钟。如今的沙溪,没有震撼人心的喧嚣集市,也缺少精彩传奇的故事,但这个被时光琥珀包裹的地方,小桥流水和人家,将时间和空间交错之下的人世间铺陈开来,拼凑和复原了往日的繁华。
六月的沙溪,古柳斜阳,云淡风轻,花红叶绿,瓜果丰盛,迎来一年中最美的季节。




清晨的沙溪,阡陌纵横的田间地头,一片忙碌的景象。水稻的绿色和远处民居的白色相互印衬,豆大的人影,稀稀疏疏地,在方塘里移动。站在田埂上,能嗅到夏天的气息,闻到泥土的味道。放眼看去,白族老乡们,或是三三两两锄地育苗,或是邻里互助水稻插秧,团队作业,有说有笑。不知是为了话家常顺便劳作,还是因劳动之乐而聚。




我所住的客栈位于离小镇不远的沙坪村。仲夏时节,村口一树树青梅和红李成熟了,那些白族妇女们从树下走过,或是穿着“风花雪月”的传统服饰,或是穿戴各色的草帽和围裙,棉麻绸缎、蓝红黄绿交错在一起,夏天的颜色就都到齐了。




午后的沙溪寺登镇,逐渐慵懒起来。太阳直射在小巷里,树荫渐渐东移,聪明的狗儿和猫儿,早就找好了一个舒适的阴凉地方,除了转动的双眼,趴着一动不动。



此刻,零零散散的咖啡馆倒是很热闹,来自外地的、外省的老板们,在咖啡机旁忙得不亦乐乎。吧台的另一侧,来自外地的、外省的驴友们,大家原本彼此陌生,但在这远离喧嚣之地,瞬间熟络起来。他们操着天南海北口音的普通话,一阵阵笑声,从老木头镶制的窗户里钻了出来。


如果喝咖啡无济于事,不妨到位于北龙村新开张的先锋书店看看,兴许可以提提神。书店老板钱小华倾注了三年的心血,在滇西北的红土地上,筑起了一个乌托邦式的栖息之地。
昔日粮仓,今日书仓。先锋沙溪白族书局,深藏在村落粮仓之中。书店的在地化做得十分到位,有在滇生活创作的作家及本土作家的作品,也有关于白族历史、文化和民俗风情等相关的图书。书店还汲取了白族甲马雕版印刷元素,融入到各种现代化的文创产品之中,非常用心。






临走时,好心的咖啡馆店员建议我到后院的“诗歌塔”去看看。沿着这座泥塔拾级而上,木心、海子、北岛、辛波斯卡、茨维塔耶娃……我看到了悬挂的诗人们的照片及他们的诗句。当到达塔顶,改造成书店的粮仓再次出现在眼前,诗意地栖居在这白族村落之中。沿着诗人们的足迹,我们不是来朝圣,更像是来寻找这诗和远方融为一体的生活的土地。



夕阳西下,沙溪古镇被堵上了一层金色。远处的炊烟袅袅,小镇仿佛开启了静音模式,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陆陆续续回家。走过玉津桥,能清晰听到黑惠江潺潺流水声,仔细一听,又似马蹄回声,声声入耳。那远处传来的牛羊叫声和狗吠声,和余晖中鸟群的鸣叫声,一唱一和、相映成趣。






沙溪人的饮食以大理白族口味为主,食材以家禽肉类和河虾为主,南瓜、苦菜、茨菰和鹿角菜等各种时令果蔬野菜一应俱全,甚是新鲜。晚餐后,我喝了一杯泡制两年的雕梅酒,这白族的酒,如他们千百年的文化一样,温润回甘,滋味悠长。
不知道下次再来是何时,我索性打了两斤梅酒,带回去慢慢品尝。


对了,沙溪的菜很咸。我与同行的家人们分析,这里以前盐商汇聚,这里的盐巴必定比大米还多,久而久之,当地人可能因此养成了重盐的烹饪方式。妄自推测,如有巧合,饭后请务必多喝水。
总之,一朝重口味,再无小清新。




如果说白天的沙溪让人眼前一亮,午夜的沙溪则给我扑面而来的震撼——她美丽的星空,让我倾倒。那天幕上挂满的星宿,投射到星罗棋布的沙溪盆地之中,和稀稀疏疏农舍中的灯光交相辉印。



起风了,夜空中一团一团淡紫色的云朵,先是被吹得凌乱,随后逐渐溶化到了深蓝色的夜幕之中。
算来,我已经二十多年没见过如此清澈的夜空了。虽然不知道每一个星座确切的位置,但我想,每一个星辰,都有一个精彩的故事,正如这世外桃源般的沙坪村,韬光养晦,延续千年。
再次抬头仰望星空,片刻,我伸了伸懒腰,依依不舍走回客栈房间。




只在沙溪停留了短短两日,临走前一晚,我看到了几本剑川县地方志书籍,深入了解到沙溪周边的古村、古寺和素有“南方敦煌”之称的晚唐石钟山石窟。留一个念想,毕竟对我而言,再来沙溪五次都不会嫌多。
站在这红土垒出来的古镇土地上,感慨万千。曾经繁荣的边关要塞沙溪,成为了沧海一粟。曾几何时,她化作划过天际的流星,你看,那璀璨夺目的一瞬,仍照耀着历史的星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