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这座城
十一黄金周,也没考虑北京人流量过大的问题,就屁颠屁颠来北京旅游了。
来北京好几次了,而这一次,是真正地感受,一次文化之旅,文学之旅,贴近北京之旅。
所选的地点谈不上默默无闻,但是相比故宫、长城,倒也显得小众——
地坛,五道营,景山,牛街,法源寺,红砖美术馆,北锣鼓巷……
第一天去了地坛和五道营。
我一直很想去地坛瞧瞧,他在我心中是圣地一样的存在。《我与地坛》这篇文章是我最喜欢的散文之一,《我与地坛》这本书是我的床头书之一。我想去看坍圮的红墙,想去等祭坛石门中的落日,想去闻熨帖而微苦的味道。我想,当我走在地坛的路上,想起“多年来我头一次意识到,这园中不单是处处都有过我的车辙,有过我车辙的地方也都有过母亲的脚印”,会不会再次热泪盈眶。
可是地坛,似乎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了。
一进园,响彻云霄的广场舞音乐让我落荒而逃,可是无论怎么逃,都避不开嘈杂的人群、浓妆艳抹的表演者(好像在举办什么表演节目)、显得格格不入的京味儿传统展览,那一刻我忽然有些明白米兰.昆德拉所说的媚俗是啥了。
我在里面找不到史铁生了。这是地坛吗?
我躲到一个大型花团后看着人群在花团前兴高采烈地拍照合影,目光却撞见了一堵褪色的红墙。朱门紧锁,墙上写着两个字,已经很淡了:“斋宫。”
我好奇地贴着门缝向里看——天哪,这才是地坛原本的样子吧?
剥蚀的檐头琉璃,淡褪的门壁朱红,荒芜但不衰败。仿佛史铁生就在那里,静静地想,人为什么会生,又何时会死。
我看了好久好久,直到眼睛再也适应不了门缝那狭窄的细线,直到腿都麻了。那才是地坛,却被锁上了。
不过锁上也好,在一个全民休闲的大型公园,哪里开放,哪里就会成为喧闹的新焦点,这种情况下,斋宫也不会快乐吧。
我沿着斋宫的红墙一直走,走到一片柏树旁。路上是摆拍的人们,因为红墙确实是拍照打卡的好地方,而柏树林间,寂寂静静,大概是大家都不想践踏草坪吧。有许多粗壮的柏树被铁网围了起来,扭曲的形状透露着它们的年岁。明、清……我悄悄抚摸着一棵明代柏树的枝干,因为刚刚蜕去老皮,它的树皮舒服光滑。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一部轮椅,坐在轮椅上的青年人正抚摸树干,在苍翠的古柏下,留下一道道车辙……
我立刻掏出手机拍照,但是无论怎么拍都还原不出刚刚的感受。后来我随意地斜过来一拍,将水泥路放在照片的对角线。这次有点感觉了。尽管我给老爸展示时,他说你这照片构图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是我想。这条水泥路,和斋宫前的大型花团一样,都是分界线。
它们让地坛的味道保留了下来。
也不知会保留多久。
五道营,就是个摆拍圣地。我全程跟紧两个摆拍大佬,自己也速成了一个摆拍小能手。
晚饭去吃了小吊梨汤,我实在喜欢他家的小吊梨汤!
第二天,早上去了景山,下午去了牛街和法源寺。
景山是崇祯自缢之处,不过我去景山则多半是因为,在那里可以看见故宫的全景。在最高处的万寿亭在维修中没有开放,所以俯瞰故宫时总会被树挡住。加之雾霾天,看得并不真切。不过故宫那种庭院深深的气势不减,让我想到最近看的知乎小说《宫墙柳》。
牛街无可赘述部分,主要是为了吃而排队,在所不辞。
法源寺离牛街很近,去那里,是因为李敖的《北京法源寺》。
到那里的时候是中午12点多,人还很少。我没去过什么寺庙,而法源寺,让我觉得它是我去过的寺庙中最真实的一个。正如李敖书中所写,它没有别的寺庙那种热闹非凡,它只有一种肃穆的感觉,而且这种肃穆还带有亲切。以前的斑驳石碑都依旧伫立着,没有围栏,你就在它们面前站一会儿,或许曾经站在它们面前的就是康有为,就是谭嗣同。你们的目光同样打量过这些石碑,这是一种间接的相遇。
寺庙一重一重,随处可见古饰,不时听见学僧的聊天,还有的房门上贴着“学僧寮房,请勿参观”。这是真实。有的寺庙只突出其大殿的宏伟,殊不知缺少了些东西。听学僧门聊天时,我想,康有为是否也曾在同一角落,同方丈畅快聊天呢?
很感谢法源寺,这么多年依然保持原有的模样。这种地方,照片拍不出。只拍了寺名和“学僧寮房,请勿参观”。
第三天,去了红砖美术馆、北锣鼓巷。
红砖美术馆,知乎评论说其设计过于穿凿,我木眼,只觉其真是个摆拍好地方。反正就是单纯有些好看,其余无感。
在北锣鼓巷眺望对面人潮汹涌的南锣鼓巷,快哉!
晚饭去了大名鼎鼎的护国寺小吃,驴打滚、豌豆黄、山楂糕真心不错,可是爆肚、豆汁,包括老北京炸酱面,都欣赏不来。后来又买了炸灌肠,欣赏不来。还让我有种错觉:老北京小吃大多都灰乎乎的吗?
其实,很多美景啊,只藏于街头巷尾,走马观花的游客们,又怎么会有时间有心情去发现?
在雍和宫大街上,一个老人拄拐坐在胡同口,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在雍和宫墙边,一个老乞盘腿坐着,旁边一个白瓷碗,夕阳刚落,秋风萧瑟,我第一次发现红墙除了摆拍之外的故事;
傍晚,鼓楼的檐角飞过一群归家的鸽子,我骑车经过,唱起“我是个沉默不语的,靠着墙壁晒太阳的过客……”;
清晨的胡同中,傍晚路边的书报亭边,两种风格迥异的下棋景象。一种沉默不语,阿黄卧在脚边,小黑在挠门;另一边叫着:“出炮啊!你这样出干什么呀!”
还有胡同中熟睡的小猫,公交上的怼人,地铁上的京片儿聊天……
真的,当我挤着公交要被压成肉饼,隔着车门幸灾乐祸地看天安门前被挤成纸的人,我竟觉得,我是北京人。
尽管我有南方口音。
可是我太爱北京这座城了。它亲切得像故乡一样。帝都,却从不摆什么架子。
我常常将帝都与魔都比较。中国当代最具代表性的两座城。而魔都我一直喜欢不来——它有些冷漠,疏离,匆匆忙忙,让人不知所措。
北京是一个让人的思绪有处安放的地方。
啊,北京这座城啊。
2019.国庆节 和ty
(ps:终于可以发了?很久以前想发的时候一直屏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