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人·迁职
为了寻找数学的突破口
偶然翻起k哥的微信公众号
翻看着一篇一篇更新频率越来越稀疏数学模型
却想起一年前慢悠悠的时光
h中的高二数学采用封层教学
成绩一般的我垫着底进了A班
讲课的是一位东北中年女老师,五十来岁
本来她要从高一开始带新生,但某副校长抢着去了
要是她从高一开始教一批学生,是完全没问题的,但经过一位非常优秀的高一老师洗礼了一年的我们,感受到了老师间不小的差距
于是这个经常请学生到家里吃饭的热情东北老太太,硬是被非暴力不合作的我们变得毫无激情,加上高二便迫在眉睫的小三门等级考,坐在最后一排的我,总能感受到数学课上前排四十几个学生头发间的丝丝寒意,高考难点圆锥曲线也在那时候留下病根
后来,老太太跑去云南支教,校报上蓝天和阳光映衬下她笑得合不拢的脸,让我一时半会儿没认出来
这是后话了
k哥来h中半年。原本是江苏著名高级教师兼某学校校长的k哥,在我们学校做了副校长。新官上任,严格的江苏教育方式,让散漫惯了的上海学生非常不舒服,但我听了几次他的数学爱心提高课,之后便一次也没落下了
k哥绝对是个帅哥,我有一个做公务员的舅舅,同样风格,却绝对没有他好看,这是我那挑剔的颜控老母亲亲自认定的。看他的脸是帅哥的脸,看他的上半身是老师的脸,再看他全身,这张脸一看就是领导的脸。他很年轻,三十出头的样子,孩子不大。见到他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年轻有为。他就是一个古板的领导形象,但身形高挑,极符合脸型的大背头,不失官气又带几分休闲的西装式夹克,总是盛气凌人而自负,他认为自己是三四十岁成熟男人魅力的典范,确实,班里那些平时耍帅的男孩站在他旁边,黯然失色。
k哥接手了我们班这个烂摊子,他把A班的四十几个学生聚在一起,开个短会,他一再强调A班学生的顶级水平,以及对未来一年的展望,我在他眼里看见了光,和第一次年级大会要带领整个年级勇创佳绩的时候一模一样
校领导做自己的老师,总是有一股不一样的滋味,中午还在年级大会上侃侃而谈,指点西东,下午就站在身边指导最基础的数学问题。他的讲学很风趣,有风格,嗓音大,一惊一乍的,有时候会动手动脚。有一口咬定打包票的自信,有上海式教育不常见的神奇套路与超前的数学模型,他会高度总结概括,也要求我们总结概括,讲话清晰明朗,板书一板一眼。班上同学很好得概括他的课:睡不着
我们A1班确实干出了点成绩,但高二下学期改制,又回到行政班上课。战战兢兢得抽老师,k哥抽到了资质并不优秀的我们班,我有几分欣喜,心想数学有底了,但这种欣喜是不能让那些怨恨他严格方式的同窗们知晓的。k哥在班里又做了一次演讲,眼里的光,和前两次一模一样。
每次k哥的年级大会发言完,其他班的同窗总是对他大声疾呼的激情演讲方式不屑一顾,对他坚持站着演讲并且不要任何主持人嗤之以鼻,对他似乎有些不合理的严格新规定怒而笑之。这时候作为他的学生,我们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既恨他的严苛,又爱他的数学课。和其他班学生说起数学老师,语气总是带着自己是抗着巨大邪恶压力的英雄,以及作为特级教师学生的自豪。这大概是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吧,k哥是我见过最立体的人,绝对是可以超越哈姆雷特的复杂人物
我们班的成绩,用事实证明,严格和方法,就是能出成绩
高三开学,最让人吃惊的,就是k哥的离开,跑到同城最底层的s中做正校长。是教育部的调任。整个小城的高中高层领导,都调了个遍,我们学校的老校长,还没等到第一批区示范性高中的毕业生毕业,就把自己二十年建立的“帝国”,拱手让给了别人。k哥严严实实得管了我们一个暑假的错题,直到最后一天。也是直到最后一天,我们才知道了,要换数学老师了。
新老师是年级组长,和k哥与我们都很熟,他也算是接了个烂摊子,接手一个被最顶级教育管教过的班级,是要勇气的,不过他教得确实也不错,至少是稳定住了。第一节课他也倒不避嫌,直言k校的离去让大家着实难过,而我们班应该是最难过的班级。我们大笑起来,大家似乎对k哥的离去幸灾乐祸,长舒一气,但我们知道,在心底,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滋味,要用表面的轻松与嘲讽来掩盖。
最后一次见k哥,匆匆打了个招呼,他还是大大方方的应答,直到擦肩走过,我才想起,急忙扭头去寻找,他却转弯离开了,他眼里的光。哪里有光呢。他以前的江苏学生说他被调来上海肯定是因为优秀而高升。而他,显然地,是着实想干出一番事业。他调来h中的这一年,我因为作业常跑他的办公室,偌大的房间,因为入职的匆匆,只有大堆的文件和一个趴在桌子上睡红了眼睛的人。老毕说他刚来这里,第一件事情就是带着不大的孩子花了几个周末把城里的大小古迹、名景一一游览了个遍,言语里充满了夸奖与嫉妒。我翻看着k哥公众号几年前发布的与孩子的时光,想起我一个本地人还未去的本地人文景点,想到的是差距和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这都是后话了
我有几个s中的同学,果然对k哥非常不满。
我想起读古代人物传记,常常被我嘲讽的百姓拥护塞道的官员,以及古典诗歌里大诗人调职调官时你侬我侬的情感,现在大抵能够理解大部分了。而这种感情之复杂,之难以描述,杜甫和李白都显得拙荆见肘,只能描绘景物以托哀思,而这种哀思,又是什么呢?这种哀思,是谁造成的呢?没有k哥的自信与包票,高考数学,又如何成功呢?
k哥走了之后,留下了一个散漫的h中,和闲适的高三时光,以及无数个拖沓、走形式、用主持人来撑时间的年级大会。
希望再次看到k哥,还能寻到棱角与光芒。但现在看不大懂公众号里的模型也不敢用QQ去问他的我,大概是不会再遇见他了,毕竟,我,不再是他的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