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生活——接触直播业
文/夏休
两个月前,文宽去了业内最大的一家做抖音网红孵化的公司,在这之前,无论工作还是生活,文宽对这一领域没有一丁点概念,甚至一度鄙夷这些“获取廉价快乐”的玩意儿。 文宽之所以来了兴致,是因为面试官说,公司认为旗下签约的成千上万主播们,他们在高压工作环境下需要一定的心理支持,尤其是那些流水高的头部主播,不能让他们断播。文宽想着一来要找个工作过渡,二来这是了解特定人群心理状态的好机会,像个科研项目似的,加上自己挺喜欢拓展交叉行业,于是应了下来。 这么着,文宽入职了。后来他才惊讶地发现,同事们几乎都是96-00的年纪,他们也同样以为文宽是个95后。这一错觉让文宽既喜又悲,心情很复杂。实际上该公司心理支持的工作是从0到1的过程,很难展开,因为这涉及到一个很核心的动力——通常来心理咨询的人都认为自己或许有些问题,想要改变自己;而大部分人,比如那些需要情感挽回,打小三的人,他们认为错不在自己,而在别人——这是很本质的区别。同样,大部分主播们也不会认为自己有什么“心理问题”,所以持续有效地访谈和追踪是很困难的。 当然,即使不算顺利,文宽也在线上和线下接触了不少英俊帅气貌美如花的主播们。他们真的特别在意自己的相貌,年龄群也基本在25以下。进入直播行业之前,文宽从未想象过当主播原来是个那么挣钱的事情。你很难试想一个二十出头没有其他工作经验的小姑娘,月收入买辆保时捷这样的事,可是它就真的这样每天在发生。大部分相貌和情商在线的姑娘们,坚持每天直播,即使没有得到过“大哥”垂青,每月收入也赶得上一个小厂程序猿。这是文宽以往生活经验里完全不能设想的事。 时代变了,每次和主播聊完,文宽都感叹不已。以前他总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给屏幕对面完全不认识的家伙送钱,这种单向的,虚拟的连接到底有什么意义。直到应公司要求,文宽自己也充了钱,每晚去直播间照顾下自家主播,他才发现送礼物好像也有瘾似的,你就期望着屏幕里的小姐姐甜甜地回应道“哇,谢谢文宽送的xxx~”,然后比个心啥的,这时文宽像是吃了蜜糖似的,憨憨笑。 当然文宽在和他们的交流中也逐渐了解到,主播这个工作的风险和压力。这很难说是个能长久做下去的工作,红与过气在网络环境下往往只需要一两个月。而每天独自在室内空间里熬夜,面对屏幕彼岸成千上万的观众,像聚光灯下的明星一样做出职业性的回应,这是一件多么撕扯的事情。每每这种时候,文宽悲天悯人似的感到难受。
由于工作不算饱和,boss语重心长地和文宽说,希望他多做做员工关系这块,因为人员流失率实在太高啦(文宽心想,那是制度的锅呀,怎么我来背咧?)。确实,文宽早就注意到,公司里这些小伙伴,埋头苦干的间隙,双眼透露的神情总是迷惘的。他们一批一批地来了又走,很多员工甚至没等文宽记住名字就消失了。答案也是很显然的,大部分服务主播的岗位,学历要求很低,也不需要专业技术,去留影响不大,新人还能带些新的关系进来。文宽拉过很多同事去小黑屋里面谈,了解大家的心理状态。很多同事给出的做这行的答案都是:因为直播行业在风口,所以想要试试。文宽觉得这是一个太模糊的答案,就像他们自己。 文宽看到他们,就像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这些年轻的后浪们,他们抱团打闹,下班聚餐,中午吃完饭偷偷去直播间睡觉,喊着开黑玩王者荣耀。日子一天一天不见了,悄无声息。每次同事喊文宽一起打游戏,文宽总是笑着拒绝,说自己不会玩,也老了。(其实文宽以前是准青训队水平)
文宽这些年爬出自我局限的黑洞,学习到的最重要的一点,是珍惜时间。终于,在这两个月里,他做了一个主播心理干预的流程,也选择了离开。人事的同事特别不能理解,跑来劝说文宽,轻轻松松划水拿钱不香吗?要是几年前的文宽,他会躺着说香。 文宽的离开和他的到来一样悄无声息。来办离职那晚,他戴着耳机,在BGM< 阿加尔塔的雨 >的加持下,悄悄注视了一轮在小黑屋里和他聊天交过心的同事们,打心底希望他们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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