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北京的一封表白
年龄再小一些的时候,对北京的印象是大张大合,无论是寒冬凛冽的北风,还是盛夏沙瓤的冰镇西红柿,这个城市似乎从来不给人“温和”的感觉。是年纪稍微大一些之后,这个城市的温柔面孔才对我略露端倪——古寺古庙流露出的些许诗意,檀香氤氲,只有在极静的时候才能领略到她的温情脉脉,红墙绿瓦搭配出来的匀称祥和。慢慢随着年龄的增长、距离的拉长,对北京的感情和牵挂慢慢滋长,无远弗届。
我在北京的童年记忆是喧闹的,是一刻不停歇的,北京的声音是恢弘的——在北京站的钟声里、在整齐的鸽哨声里;也是细碎的——砍包儿时一句句的“递包”、“反递”,弹球儿碰撞的脆生声音,抽陀螺时辫子一下后的嗡嗡声。那时候,为了追赶潮流,很多像我一样大的孩子都去过阜成门的天意和万通买玩具、买最新出的笔,出来之后走两步就是官园、中国书店和白塔寺。
我父母是他们这代人里颇具探索精神的活跃分子,年轻的时候就紧追时代潮流,打卡北京最早的延吉冷面,最早的电影院和歌厅。我对北京的记忆直到今天还能这么丰富鲜活,还是多亏了儿时和他们在南南北北的走街串巷。东四隆福寺的鱼丸儿汤,白魁老号和拐角的炸灌肠。马路对面的美术馆,健身的小花园,旁边的大槐树烤肉。每年春节东边的东岳庙、西边的白云观,庙会的冰糖葫芦和山药豆。
每次离开北京的时间久了,想念的都是这些留下儿时记忆的地方。时间长了,每次别人问到,我都会略带愧疚地回答没那么想家人朋友,更想那些地方。想来也是因为每一个地方都有和人珍贵的回忆,是一起走过这些角落的心情、场景、氛围构成了一张张记忆剪影。
这次回北京是冬末春初,抓住了冬天的尾巴,去年没看到北京的冬天,就想念了一整年,哭着喊着说巴黎的冬天没有冬天味儿。不是说温度不够,而是没有北京的大风,大晴,大凛冽。北京的冬天虽然冷,但是不像巴黎一样阴雨绵绵、不见天日。北京的冬天,树叶落尽之后剩下干枯的树枝,更腾出了地方让阳光直照在建筑和地上。前两天沿着北河沿大街走到景山前街,绕着筒子河转了一圈,本想再看一眼枯枝残叶下的红墙黄瓦,却已经感受到了春天缓缓而来。
在家隔离的时候,读了张克群的《北京古建筑物语》,分成三册,许多儿时的记忆又一涌而上,心里痒痒但腿脚却不得动弹。心想的是,疫情结束之后一定要再亲身走到那些地方,带着不同的心境和视角观看这个熟悉的城市,看这个千年古城从悠悠的历史中沉淀的从容和厚重。
今天的北京,是世界瞩目的国际都市,一系列的政策、规划和定位都把它打造成了和我小时候不同的样子,这个城市还有对未来更多的远景和野心。但爱这个城市,从来也不是爱它的光鲜亮丽,而是它街头巷落的日井生活,是它宠辱不惊背后的从容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