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剪梅
一 没有好风凭借力 也可孤身上青云
那年的雪下的很大,师父不让我下山。师兄的剑冰凉,我尽量握得紧一点贴在胸口,似乎觉得这样师兄会回来的早一些。师父老了,不太听得见我的话。我每天凑到师父耳边,小声的喃喃几句我想下山找找师兄,师父不做声也不点头,就这么过了好些日子,终于等到了师兄的消息。
消息是山下送柴火的农夫传来的。农夫说师兄在和别人的比武中受了伤,如今在一个寺庙里静养,一时半会还无法挪动身子,托农夫带话给师父让师父勿念。话中没我,我担心师兄的伤势,又怨师兄连一个字都不留给我,一剑刺穿了养了些日子的梅花。雪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动身去找师兄的念头却越发强烈,师父察觉到了我的心思,交代我万万不能下山。可我趁着大雪遮眼还是下了山。十多年后想起下山的那一天,头也没回,师兄的剑依旧冰凉。
我随着农夫说的地方找去,却没能找到师兄。那是一个小地方,一条小路,小路两边稀稀落落的几间泥房。路的尽头是一间破庙,农夫说他最后一次看到师兄就在这个破庙里。我念着师兄还会回来,便也在破庙里住了下来。破庙透着刺骨的寒风,为了御寒我每日在庙里练功活动手脚。师父说剑有剑气,这几日练功时,师兄的剑似乎听话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师兄快回来了。我总这么盼着,可师兄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破庙每过一些日子就会来个人,像是习武之人。这人风尘仆仆的进来,呆上半个时辰又走。见了我也不奇怪,似乎早就知道这破庙里住着我。有几次我正练着功,这人便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也不言语,直到我练完功他才起身离开。这段日子这人来的次数频繁了许多,好几次他来我就故意使气不练了,他还是不言语,呆够半个时辰又离开了。今日他来迟了,急匆匆的,喘着粗气的连同门外的大雪一起闯了进来,急促地呼吸让他上下不停的摆动身子,口里呼出的气像剑气一般吞吐不停。这人一定是在雪里跑了很长的路,要不然就是忘了时辰急着赶来。可他赶来又是做什么呢,这里有他要见的人?还是要做的事?
借着光,我偷偷地看清了他的样子,竟与师兄有几分神似。师兄很少对我笑,像个木头墩子,眼前这人也不笑,却不像个木头墩子。这人眼里有光,似乎能看透一切,我不敢直视。要是师兄也有这么一双能看透一切的眼,他应该早知我的心思了。我在这庙里住了一月有余,雪从来没有停过,师兄也从来没有回来过。或许是农夫说错了地方,又或许是师兄不知我来而去了别处。也不知师父现在怎样,我听着窗外的雪,心里乱了方寸。习武之人最怕乱了方寸,可师兄现在下落不明,叫我如何能专心习武?情急间剑势更是急促,剑花挑转间激起的剑身嗡嗡作响,我步伐不停,起剑挑刺,霎时间剑气如霜雪飘零。师父教我这梅花剑法本是至柔之术,如今被我使得刚猛无常,师兄的剑握在手里震得虎口生疼。这人似乎看透了我心绪不宁,起身悄悄离开。我不敢看也不敢问他是为何而来,泪珠儿连线掉落。
又过了几日,我决心离开。去江湖看看,或许师兄就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