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好时光,和小胖一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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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两天高温烧烤,今天是个假阴天,有云有风,毫不犹豫骑车浪游。洒家比较谨慎,发现轮胎气压有点低,特意在路边修车店打足气,偏腿儿上车,一道火光直奔东南。没想到啊,后轮实在不争气,走出十几公里忽然爆胎,无奈坐上货拉拉灰溜溜回修车店换胎。事毕殊觉可恨,原路返回,走完既定路线作罢。
货拉拉司机不到三十岁,面白体胖,颇健谈,简录其自述:俺老家河南的,过去骗子多,不是有句话嘛:十亿人民九亿骗,总部就在驻马店,哈哈,就是那个驻马店。那都是俺小时候的事,俺来北京打工好久了,光安装空调就干了八年,现在还有工资没结清。你问为啥开车?安装空调一年就忙仨月,剩下时间没活儿干呀,俺在啥平台都有号,货拉拉,快狗打车,滴滴......钱不好挣,刚开始还行,平台给得多,活儿也多,一堆一堆的挑着干,现在刷出一个活儿大伙抢,俺听说北京有三十万和俺一样的司机,每人能分到几单?早上五点出来,晚上十点到家,运气不好也就拉二百块钱,干赔。最怕警察抓,以前能偷着拉,现在平台要求车身必须涂装,离老远就看到,一抓一个准。理由嘛,一个是客货混运,一个是非法营运,抓一次十多天白干了,平台才不管。唉,俺没文化,也不知道向哪个部门反映。住在大兴那边,六环外,年前一个月四百,今年疫情一来反倒涨价了,房租六百,以前停车不收钱,现在一个月一百五停车费,卫生费三十,水费三十。不收取暖费,根本就没供暖,忍着呗,还能有啥办法。现在各行各业都不好干,公司倒闭一大片,俺咋知道?最近拉了好多公司干不下去把桌椅给员工抵账的,上周一天拉了两份,你说这日子让人咋活。实在不行只好回老家,可是回去更没事情做,种地不挣钱,俺也不会种地。唉,俺就咬牙盼着,中央不能看着大伙饿死吧!哦,到啦,俺帮你把车抬下来,咦,这车咋这么轻?难怪骑得快,得老贵了吧?哈哈,没事,俺走啦,谢谢大哥,有空别忘给个好评哈!
换完胎重回旧路时忽然想到,读书同样要经历看上去重复枯燥的过程。有些书内容轻快引人入胜,读多少遍不嫌其烦,如同名胜美景,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风光参差多态,引人一遍遍游览。有些书枯燥费解,比如大部分哲学著作、社科领域许多偏理性分析的作品,甚至向来以讲故事为主旨的文学作品中也有些嚼不烂的铁蚕豆。有几个人能津津有味读完《尤利西斯》?黑塞的作品素来以娓娓动人著称,你读他写的《荒原狼》试试。前段时间我读完石黑一雄的8本作品集,其中《无可慰藉》咬牙才读完。读这些书堪比东北人吃冻豆包,放手上冷冰冰,搁嘴里啃不动,只能一点点咬出白茬,希冀早点尝到甜豆馅儿——但它有可能是个馒头。
《巨人传》这部书里就有类似的章节,拉伯雷旁征博引,创造出一些只有当时知识分子才能读懂的笑料。
比如第二部的主角是卡冈都亚的儿子庞大固埃,写到他在路上遇见一个落魄文士,此人躯干修伟眉清目秀,但衣衫褴褛憔悴不堪,庞大固埃顿生恻隐之心,欲伸援手。二人对话时,文士先后用日尔曼语、意大利语、苏格兰语、巴斯克语、荷兰语、西班牙语、丹麦语、希伯来语、古希腊语、拉丁语......以及几种拉伯雷胡诌的语言说话,惹得众人苦恼不已,最后他终于切换成法语,表达了“老子很饿”的高深思想。这段笔墨炫技,读者懂的自然懂,不懂的干脆懵圈,不晓得当时文化水平差的人怎么读通,我猜作者一定附了法文。
另有一个桥段,说两方争讼多年,原告叫闻屁先生,被告是唆卵老爷,二人的官司久悬未决,只好请庞大固埃来断。两人的讼辞乱七八糟,通篇文字游戏,译成中文后无法卒读,且引一小段:
列位大人,你们切莫听信,我家仆妇用调药篦子胶住一只口袋,使上士班长更便于打破全国记录;于是猪血灌肠经过炒煎,登时在高利贷的钱袋里翻了几番。在这般情况之下,最重要的莫过于防止食人族兽,拿起一捆洋葱,和三百头甜白萝卜,外加五钱小牛里脊,让炼丹方士拿出他们最精巧的合金,淬炼而且烤焦他们的皮拖鞋。天高地又厚,加上美味的酱油,自己躲在鼬鼠洞里,每天便可以省下几片肥肉。
拉伯雷原意要讽刺当时荒唐的审判制度,故此愈发夸张,极尽佶屈聱牙之能事。似这等文字是无法翻译的,里面充满当时俚语,大量使用双关影射之法,当代法国人尚且难懂,真是难为翻译家了。
这让我想起一部中国古典小说《镜花缘》,不知道各位读过没有,开头还算正常,写着写着文风大变,到最后成了赛诗会。只写诗倒也无所谓,作者有意卖弄学识,双关回文顶针续麻......正着读倒着读躺着读拿着大顶读......最后把故事弄得索然无味,应了曹雪芹那句辣评:作者不过要写出自己的两首情诗艳赋来。
我不会犯这种错误,因为我没文化写不来。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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