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物哀的文化内涵
文截取自:日本物哀的文化内涵--胡志强、王芮--文学教育 侵删
中日虽一衣带水,但在地理环境、风俗习惯、宗教信仰、意识形态等方面存在很多差异。中国是大陆文化,日本是岛国文化。日本明治维新后脱亚入欧,全面欧化。中日既有东方文化共性,也有东西文化差异。即使同为东方文化,也存在不少差异。“物哀”不仅是解读日本文化的一把钥匙,也是理解这种文化差异的不二法门。
欲窥“物哀”真面目,就不得不系统研读十八世纪日本“国学"泰斗本居宣长的相关著作。《石上私淑言》是本居宣长研究日本和歌的专著,他认为和歌旨在表现“物哀”。为此本居宣长从词源学和语义学角度对“哀”、“物哀"进行了详尽考证。“哀”在日本古代仅是一感叹词,用以表达快乐愉悦、激动兴奋、懊恼沮丧、哀愁悲悯、诧异惊奇等各种自然心理情感。“物哀”则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的触物生情、感物兴叹,由此可见,“哀”,不止于“哀”,而是包括“哀”在内的许多复杂自然情感。与“哀”有交集是在汉字传人日本后的事情。我们知道日本古代只有语言没有文字,公元三、四世纪左右汉字传入日本,或许是在严酷的自然面前,倍感渺小的人们心理“哀”的成分更多,于是便以汉字‘哀”表达。“世上万事万物,形形色色,不论是目之所及,抑或耳之所闻,抑或身之所触,都收纳于心,加以体味、加以理解、加以感知,这就是“物哀”。“物哀”的“物”既指自然客观世界,也指人文主观世界。如烂漫櫻花随风飘零,转瞬即逝,能觉察其美,心生感动,就是感知自然客观世.界的“物哀”。对人类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不由百感交集,就是感知人文主观世界的“物哀”。如深谙人性,通达人情,感知人心,对他人遭遇感同身受,对别人情感心领神会,心有戚戚,就是“知物哀”。“物哀”与“知物哀”其.实就是指“由外在事物的触发引起的种种感情的自然流露,就是对自然人性的广泛的包容、同情与理解,其中没有任何功利目的”
儒释道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建立在儒家学说和佛家思想基础之,上的“劝善惩恶”的道德说教一直是中国传统文学与文论的主旋律。《源氏物语》源于“好色因“好色"而始,也因“好色”而终,从某种意义上讲,一部“源氏物语"就是一部“好色”物语。本居宣长以前的日本“源学”学者对《源氏物语》的诠释大都沿袭了这种“劝善惩恶"论,认为“好色劝诚"是《源氏物语》的主题。本居宣长在《紫文要领》一书中认为“好色劝诚”是穿凿附会之说,《源氏物语》写作初衷旨在表现“物哀",让读者“知物哀”。本居宣长认为最能体现物哀的莫过于背德之恋的“好色",男女恋情销魂夺魄、刻骨铭心,故好色者“物哀"之情最难以自持,最感人心,也最“知物哀”。“若能从人性、人情出发,对人性、人情特别是男女之情给予理解并宽容对待,就是‘知物哀';若不能摆脱功利因素的干扰和僵化的道德观念的束缚,而对人性、人情做出道德善恶的价值判断,那就是‘不知物哀",以“物哀"为荣,以不“物哀"为耻;以“知物哀”为善,以不“知物哀"为恶。“物哀”论远离道德罪恶,尊重人性人情,体现了不同的是非价值观,是解读日本文化的一把重要钥匙。同样以和歌物语为代表的“物哀”文学以情立文,以情动人,直指人心,真挚感人。不同于建立在道德劝诫、伦理说教基础上的中国文学的理性矫饰,凸显了日本文学的唯情主义和中国文学的合理主义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