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0年的普通一天——每周一更小故事43(上)

这是吕萌第一次喝到烂醉。走出酒馆的大门,天色已晚。一路上,她拒绝了很多人的搀扶,那些伸过来的手上,和她一样,都戴着绿色的腕环。帮助醉酒的陌生人,属于微小的善举,能够增加0.01-0.03分,增加的分数划入人格魅力那一档。吕萌至今都不知道AI是如何打分的,也不知道它为什么总给自己打最低分。这是2100年春天一个普通的黄昏。吕萌从那些伸过来的手缝中看到了一角天空,晚霞是橙色的,她盯着看了半天,直到那些手开始拉扯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倒在了地上。她奋力爬起来,挣脱了那些贪婪的手,扶着墙跌跌撞撞地走远了。
这是一个属于精英的时代,对于生命人们不再怀有朴素的敬畏之心。每个人在出生后都会立即接受AI解析,而后领到自己的手环,那上面的初始分数在9000-12000分之间。据说初始评估包括体质、智力与遗传因素。以后每长一岁,就会被扣掉200分。一生中做的任何事都会得到加分或者扣分,当然大部分是扣分。分数为零的那天,即是死期。吕萌出生时的分数却只有6000分,因为她是个早产儿。她本来是不能活下来的。在评分警察即将带走她的时候,她的母亲签署了自愿放弃生命的意向书,用这一举动给她补齐了最低分数。从此地球上少了一个母亲,多了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
那时候,地球上的人其实已经不多了,2.8亿,这是官·方的统计数字,但是地球还是养活不了这么多人。战争已经过去了八十年,但它所摧毁的土地却需要千百个八十年来恢复生机。欧亚·大陆,美·洲·大陆,非·洲·大陆,这些名词在地理课本中已经被一个新的词汇代替——污染区。如今的2.8亿人,都挤在只有897·万平方公里的大洋洲,当然,它的名字也改了,现在叫清洁区。吕萌的祖爷爷曾经告诉他的爷爷,爷爷又曾经告诉她,他们的故乡中·国,曾经用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养活了·14·亿的人·口。吕萌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情景,只记得爷爷说过,那时地底下还有很多石油,地面上更是有着许多可以耕种的土地,那种叫做杂交水稻的高产粮食作物,还没有退化成今天的稗稻。最重要的是,那时候他们还有足够的淡水,想什么时候喝水就什么时候喝,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就连洗澡,用的都是水,而不是现在的撕拉式清洁膏。
吕萌小时候常常做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祖爷爷的时代,博物馆里那种叫做水喉的文物,就在祖爷爷家的厨房里,没人看守,没人计费。她拧开水喉,水柱就倾泻而出。她把嘴巴堵上去,一直喝、一直喝,喝到醒来。她是多么不愿醒来!叫醒她的是爷爷,爷爷的手里拿着药片,那是达尔文科技集团的专利代水药片,每个人每天早上一睁眼就需要吞服它,以维持一整天身体对水分的需求。她总是在睡眼朦胧中努力吞下药片,而后期待地望着爷爷。爷爷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根滴管,那里面有十毫升的水。那是干吞药片的奖励,也是一天中她最期待的时刻。只需要一滴,砂纸般的舌头就恢复了柔软,再一滴,一直持续的从咽喉到呼吸道的疼痛感就会荡然无存。10毫升水,37-38滴。只可惜,在她十岁以后,这个待遇就没有了。水越来越贵,十毫升的水成了他们一家人一整天的定量。
但是今天她喝了酒。是真正的酒,而不是达氏公司的代酒药片。喝了多少管她已经记不清了,下月寄来的账单,必然是天文数字,需要她一直还到下辈子去。不过,她早已打定了主意要赖掉这笔账,因为她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这些年来,不论定义为命运还是自己的懈怠,总之她只剩10分了。再扣除今天酗酒的1分,她就只有9分了,满打满算也就能再支撑一个礼拜。她终于回到了家,扑倒在了客厅的地上。左手的拇指按在右手腕的手环上片刻后,数字显示出来。她发现不知何时,10分已经变成了8分。于是她笑了,嗓子里发出干涸沙哑的声音,把自己吓了一跳。她很庆幸自己刚才穿着那身达氏集团的制服,所以酒保才没有要求查看她的分数。不然,她是喝不到这顿酒的。吕萌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向着卫生间走去,可是没走两步,就被绊倒了。她没有挣扎,只眯起眼睛向着绊倒她的东西看去。
那是爷爷的密码箱。爷爷被带走的时候,没有来得及说出它的密码。这些年来,吕萌已经试了无数次,都没能打开它。9位数的密码,一亿种可能性。吕萌躺在那里,手指在密码区无意识地拨来拨去。她很需要站起来,去补服一片代水药片,以抗衡酒精的影响,但是她没有动。爷爷是最疼她的人,他曾经是个渔民。在近海渔业也被达氏公司垄断以后,他就失业了,成为了家里不挣钱的人。印象中,爷爷对爸爸总是唯唯诺诺。吕萌是爷爷带大的,他总是偷偷省下自己的稗稻饭给她吃。爷爷那么瘦。她回忆起了稗稻饭那粗糙的质感沿着食道向下运动的感觉,因为怕被爸爸发现,她总是吃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泪流满面。她并没有克制,而是任由眼泪流淌着。水分对她来说已不重要。
“咔嗒!”一声轻微的脆响传来,与此同时,她感觉到手指下面的密码锁跳动了一下。吕萌坐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只箱子——它被打开了。她查看着那串数字,并不是她所猜测过的任何一种组合,她从中读不出任何规律来。
箱子不重,里面装着爷爷以前修补渔船的一些小工具。她把那些锈迹斑斑的工具统统拿出来,然后发现了一双爷爷的手套,很破旧的手套。她轻轻地闻了闻,正是爷爷手上的味道。最下面是几本日记。她拿出了其中一本,小心翼翼地翻看起来。
爷爷的日记·第一部分
2030年4月12日,晴。今天是我生命中最痛苦的一天,我不想写日记。但外公说这个时代需要被记录下来,因为它会被人们选择性的遗忘。我不希望这样的事再一遍遍发生。
好吧,开始今天的流水账吧。
凌晨四点钟,我出了门。我尽量放轻了手脚,爸妈应该没有醒。我又去了上次那个地方,赶到的时候天刚亮。看门的人看到我,只是摇头叹息了一番。我不太相信他的话,船底的藤壶也许有毒,但不会比等着吃它的那些人更毒。我的防切割手套其实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戴上它的时候都会把我的手划破。但我还是需要它。下次去交易的时候,一定要弄一双新的手套回来。还有我的潜水镜,也被磨花得几乎看不到东西了。
我往大船搁浅的地方走的时候,看门的人追上来对我说,这个时候下海就是找死。虽然他的语气让我很不舒服,但我知道他是好心的。这让我有点感动,现在还对陌生人有这种善意的人不多了。我在水里大概待了有十几分钟,水的确很凉。但我有一种强大的精神胜利法,可以让末梢神经暂时不传递冷的感觉给我的大脑。不过这种方法也很危险,每次我都是要到捉不住撬刀才发现自己早已冻僵了。今天唯一幸运的事,就是我捉住了一条鱼。巴掌大小,鳉鱼科的本土鱼种。肯定是从小鱼苗的时候就营养不良,才能穿过那个达尔文公司的防护网的。不过鱼没藏住,被看门的人分去了半条。这时候我又很恨他,恨他为什么有着这么好的一个差使,恨他那张肥脸,恨他雁过拔毛。恨不得杀了他。但转念又觉得他还是平平安安地待在那儿的好。因为杀了他,也必然会有新人来顶替他的位子。新人什么脾性,又只能靠赌运气,说不定我就会连这个据·点也彻底丢掉。
我没有早早把那些藤壶和那半条鱼弄熟,因为天气已经越来越热了,一路走过去我怕会捂馊掉。今天早上我依然没能弄来帘子给他们,不过好在已经暖和了,山洞没帘子大概也能坚持一段日子。我捡了挺多的柴火,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我不知道他们是冻死的还是饿死的。总之我昨天早上离开的时候,四个人都是活的,现在四个人都是死的了。洞外面被用树枝设置了粗糙的路障。外公倒在洞口的地上,还保持着一个示·警般阻止靠近的手势,外婆紧随其后。我顺着那手势看去,是几个月前刚把他们安置到这里时,我在洞口刻出的警告标志。我弯腰走进山洞,依稀看到爷爷和奶奶则紧靠在一起,蜷缩在山洞的最里面。那一刻我觉得非常无力。我的背篓里有着许多优秀的蛋白质,但这些东西不能让他们生存下来。因为他们还需要碳水,需要脂肪,需要各种奇奇怪怪的矿物质和微量元素。但这些东西我换不来,不,应该说是不能长期供给。最重要的是,他们都病得越来越重,而我根本无能为力。
我不怕什么二次污染。仔仔细细检查过后,我依然不能确定他们的死因,没有任何外·伤、血·迹、体·液甚至挣扎的痕迹。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谁会在意四个本该在几个月前就死去的人呢?我开始考虑怎么让他们入土为安,但这事我没有办法找任何人来帮忙。老实说,他们活着的时候,那样子也会吓到别人的。特别是近一个月以来,他们浮肿的程度都超过了我的想象。尝试了把体重最轻的外婆从山洞里背出来,但还是做不到,我的体能在刚才潜水的时候已经几乎消耗殆尽。这么折腾了一番之后,我突然发现洞里有字,写着“小春好好活着”,是爷爷的笔迹。这时才明白过来,他们大概是自尽的。那一刻我觉得一切都毫无意义。自从把他们从那个填埋坑偷偷带出来,我的生活和他们的生活就进入了另一种地狱。我这几个月来累死累活地为他们收集和运送食物,只是徒劳地延长了他们忍受痛苦的时间。不但需要忍受辐·射的持续伤害,还需要忍受缺衣少食的巨大折磨。
现在他们死了。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已经多次向我表达了希望结束生命的意愿。但我居然置若罔闻,一直期盼着奇迹能够发生。现在看来我是多么残忍!为了不忍割舍的亲情,我做出的是多么愚蠢的决定!
我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山洞弄塌。这样野生动物就无法进入,他们的遗·体能够保持完整。但是昆虫和细菌最后也会把他们吃光的。所以我做的也许又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但我还是得去做。我知道外公不会同意我这种想法的,他能跳脱出中国人那种愚·孝的思维圈子,但我还是不能。我知道我早已被污染了,虽然战争开始之前,我就进入了掩·体。他们把我保护得太好了,这让我无比愧疚。我知道这一番折腾肯定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也许是肿瘤,也许是血液病,一切都有可能。但我还是要这样做,因为这些事比好好活着更重要。
刚才在搬运遗体的时候,他们身上的很多水泡都破溃了,脓血浸透了我的衣服。离开山洞后,我在小河边洗了衣服。后来不放心自己给洞口做的遮蔽,又返回去了一趟。果然洞口那些石块已经全都塌陷到里面去了。有些石块砸在了他们的遗体上面。这些石块是我用撬棍一点点搬运过来的,现在我已经没有办法把它们移开。我只好搬了更多的石头过来,把洞口彻底堵住了。现在山洞里面就像一个犯罪现场,看上去似乎是我用石块砸死了他们。这就是外公说过的现实生活的荒诞性吧。
等我再回到小河边,发现我晒在大石头上面的衣裤都已经不见了。也许是被偷走了,也许是被河水冲走了。所以我只好穿着一条内裤回家去。
阅读让吕萌的头疼得更厉害了,她不得不放下日记,闭上了眼睛。这是爷爷的日记,原来爷爷的小名叫小春。日记里的故事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对于战争,对于那些牺牲了自己的人,大家都避而不谈。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的祖辈也是自愿牺牲自己的,并为这种牺牲而感恩。至少在当时留下的影像资料看来,受到污染的那些人都是有条不紊地排队跳进那些填埋大坑的。每年的今天,活下来的人们都会去缅怀他们,因为他们是伟大的牺牲者。但仅限于此。没有什么详实的史料记载这些事,官方的口径是统一而叙事无比简洁的。她突然想到了自己被扣分的原因——在缅怀日喝了酒,而喝酒是一种娱乐活动。
吕萌自嘲地冷笑了两声。她把爷爷的破手套盖在眼皮上,视野顿时一片黑暗。爷爷并没有死于辐·射·后·遗症。战争结束后,幸存者们刚刚来到清洁区,一家叫达尔文科技集团的公司突然就出现在了公众的视野中。他们声称研制出了清除体内残留·辐·射·物的强力技术。很贵,几乎没有人买得起。于是达氏推出了分期付款的政策,如今她还在偿还爷爷的治疗费用。在人类历史上,没有任何一家公司能够达到达氏这种规模。在清洁区,那个唯唯诺诺的所谓联邦政府,完全是它的傀儡。
所以,当那个“断尾”政策出台的时候,承受谩骂的是政府,而充当救世主的依然是达氏。在战争之前,人类有着百岁以上的理论寿命和78.8岁的平均寿命。在爷爷54岁那年,人类的寿命上限被人为地变成了55岁。这个政策刚出台的时候,并没有像预想得那样引起轩然大波。那时候人们已经只有一种养家糊口的方式了,那就是为达氏集团工作。吕萌记得那时候,家里只有父亲在工作,所以他成了最重要的人物,吕萌和爷爷都要看着他的脸色过活。食物是匮乏的,生活是艰难的。并且愈来愈匮乏与艰难。在达氏出台断尾政策之前的几年,已经有了一种老人自愿结束生命以省下口粮的风潮。
那时的老人们都非常瘦,走路时都要用到拐棍。有一次吕萌拿着稗稻饼在门口吃,一个陌生的老人冲上来,抢走了她手中那一小块饼,塞进了自己领着的小男孩口中。那时她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却也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喊人,爸爸和爷爷必然要冲出来打架,说不定还会受伤;不喊人,她就要饿一天肚子了,因为那块饼就是她一天的口粮。最后她还是没有出声,只看着那老人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逃走了。拐棍杵在地上的沉闷声响,后来总在她耳边回响,挥之不去。
断尾政策一开始规定的是55岁。爷爷跟爸爸谈这件事的时候,她在一旁闭着眼睛装睡。爷爷的语气很悲凉,他说这是一个很合适的年纪,老人们对于社会、对于家庭的贡献,在这个年纪之后就会急剧下降,而他们消耗的社会和医·疗·资源则会持续上升。爸爸没有答话,但吕萌知道他在哭,因为他的身体在颤抖,还有眼泪滴在了吕萌的手上。后来他发誓说绝对不会让爷爷去。
可是很多老人去了,因为晚去一天,所能领到的补偿就会呈几何级数下降。吕萌记得很清楚。那几天上学和放学的时候,每次路过达氏集团的分公司大楼,都会看到那里排着长队的老人们。爷爷牵着她的手,爷爷的手总会变得很凉。吕萌现在回忆起那个场景,还会觉得无比荒诞——竟然会有人为了争着早点去死而大打出手。
对于爷爷来说,残酷性又增加了,因为还有一年的时间才轮到他。明知自己死期的人,也许在知道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那一年里,吕萌很少见到爷爷。他总会离开好几天,然后带着一些鱼虾之类的东西回来。爸爸知道爷爷是去偷偷潜海了,他不让吕萌吃这些受到污染的动物,于是爷爷总是趁爸爸不在的时候,带着吕萌偷偷吃。那些东西真好吃。只是用火烤熟,撒一点盐,吕萌每次都撑得几乎走不动路。那一年吕萌的个子长高了十几厘米。后来爷爷连着三个月都没有回来,爸爸急得团团转。因为爷爷如果不在他55岁生日之前回来的话,不但补偿泡汤,爸爸还会面临巨额的罚款。
再后来爷爷还是回来了。吕萌很想把爷爷回来以后的事忘掉。
那天放学回到家,吕萌看到爷爷回来了,坐在客厅中间的椅子上。那椅子本来是她书桌的座椅,不知为何被搬到了客厅。她刚要发问,突然看到了爷爷身上的绳子。她站在原地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爷爷是被绑在了椅子上。这时候爸爸从她的房间走了出来,他那阴郁的眼神制止了吕萌的一切发问。其实吕萌早已明白了,那年她已经十三岁了,不能再自称小孩子了。爷爷被绑在那里,以一种非常不舒服的姿势。爷爷没有看她,眼神只盯着眼前的虚空,好像早已神游身外。
那天晚上,她在睡梦中听到爷爷与爸爸的争吵。吵得很凶,但音量很克制。吕萌把耳朵贴在门缝上,也听不清他们到底在吵什么。后来一阵挣扎声后,爷爷的声音沉闷起来。她知道,爸爸把爷爷的嘴巴堵了起来。那天半夜,爷爷似乎是喊了她的名字,她能听出那含混的音节就是她的名字——“萌萌”变成了“沫沫”,闭口音独特的尾音她不会听错——但吕萌蜷缩在被子里面没有出声。她知道爷爷即将离自己而去,这是她表明立场的时候了。为了以后在爸爸手下的日子不那么难过,她流着泪装作没听见。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时爸爸早已去上班了。她走出房门,看到爷爷还被绑在那里。他依然睁着眼睛,眼神空洞。吕萌返回房间,拿出了剪刀。刀尖对准爷爷手腕上的绳子时,他却躲了一下。吕萌抬头,看到爷爷制止的眼神。她一下子就崩溃了,啕嚎大哭起来。爷爷没有像平常那样安慰她,而是任由她哭了很久。最后她去上学的时候,爷爷还在用空洞的眼神看着虚空。
那天晚上,吕萌放学回到家里,地上摆着很多袋的生稗稻,而爷爷不见了。那天并没有到爷爷的55岁生日,爸爸说那些大袋的稗稻都是集团的奖励。她看着爸爸,而爸爸躲开了她的目光。深夜,她听到爸爸在房间里哭。
吕萌坐起身来,拿起了另外一本日记。这个本子她很熟悉,是爷爷生命中最后几年时刻不离身的,记忆中爷爷总是拿着它写写画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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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做了沙发 喜欢您的文 您的脑回路怎么长的 能写出这样精彩的故事
催更果然有效啊 就是能不能一次发完,等的心焦啊
你知道吗?有点套路了。
但外公说这个时代需要被记录下来,因为它会被人们选择性的遗忘。
眼泪快出来了,这个残酷的时代是对每一个人的煎熬
催更
九位数的密码,是十亿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