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新冠肺炎疫情有关的记忆
查看话题 >武汉封城日记0411 | 武汉“重启”了,但生活还未开始……
一周前,4月4日,全国哀悼日。
那天是周六,清明假期的第一天。
10点警报声响起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坐在客厅里。电视台正在同步播出全国各地的默哀现场,有的人在马路上,有的人在广场上,有的人在烈士纪念碑前。
而我们还是在家里。
印象中,上一次经历这样的仪式还是2008年,汶川大地震之后。我还记得那个炎热的夏日,我们站在初中校园里,排成整齐的队形,一致低头默哀。我甚至还能回想起那时的烈日、绿叶、鸟鸣和旗杆。
那是我第一次对“灾难”有清晰的认知。尽管我离汶川很遥远,但我很牵挂那里的人。
在那静默无言的三分钟里,我想起了许多在电视上看到的画面。于是我写了一篇文章,叫做《在默哀的三分钟随想》。
12年之后,同样的三分钟,但我的脑袋空空如也。因为这一次,我身处这座灾难的城市之中,见证了很多事,接收了很多信息,我反而不知该作何感想。
那天我看了一个短片,是一群清华的学生从一百多个快手视频中剪出来的,记录了武汉人民从跨年以来的生活片段。
很多都是我们家经历过的事。比如在超市买菜听到《武汉伢》这首歌、在路上见到身穿防护服的人、收到外地捐赠的白萝卜、根据现有的菜量仔细规划每一顿该吃多少、听到小区里的人大喊“武汉加油”、在家里想办法自娱自乐打发时间……
非常真实。
武汉的确是一座很勇敢的城市。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每一位人民仍然勇敢而积极地生活着。
此后的几天一如往常,并没有因为“解禁日”即将到来而有所改变。小区依然封闭,除了持有复工证明的人,每家只有一个人能办理出入证出门,每次出门不能超过两小时——直到今天,这个政策依然存在。

武汉很早就宣布了“解禁”的时刻,但北京的返回政策一直都不明确。一直等到4月8号白天,才拖拖拉拉地放出了消息。于是,现在的湖北人想返京,需要经过以下程序:
自费核酸检测,270元;
检测结果为阴性,提交返京申请,经社区批准后乘坐专列或自驾返京;
根据条件决定是居家隔离还是集中隔离14天(一般来说,像我这样的合租北漂是不太可能居家隔离的。很少会出现已经复工多日的“天使室友”,愿意陪着一个来自重点疫区的人再重新隔离14天;甚至自己搬出去,让室友能居家隔离——于是,大部分人需要自费住酒店,一天的价格从200往上不等(不含餐),听说有的达到800元,但不能自选);
在隔离结束前,再次自费进行核酸检测,结果为阴性则放行。
如果只是程序复杂倒也还好,更让人难受的是外地人对湖北人的态度。
因为武汉以外的地区提前解禁,已经有一些湖北朋友回到了北京。在经历了两个月的封闭后,他们要接受的不仅是14天的继续隔离,还包括各种各样的“针对”:有的人在集中隔离之后仍然被室友要求搬家;有的人被小区里的爷爷奶奶投诉,不让志愿者把TA的生活垃圾扔在小区里;有的人门口贴上了封条,邻居还是每天往TA家门口喷消毒水……
我的房东兼室友也是一样。一开始极力劝阻我回武汉过年,现在又“严防死守”我回住处。哪怕我在武汉期间没有出过门,她还是不同意我居家隔离——尽管她本人并不在北京,也不确定何时回来。在我承诺集中隔离,并且一切按规定办事之后,她仍然反复提醒我去做核酸检测——就好像我是携带病毒的危险分子,稍不注意就会被释放出去祸害他人。
没有办法,我们只能收起自己的玻璃心,选择理解他人、顾全大局。
我在想,如果站在外地人的角度,我会怎么做。我也许不会大公无私到自己搬出去而让室友居家隔离,但我会对TA多一份关心。在表达我的想法时,也会关心一下TA之前都经历了什么、有什么感受、需不需要帮助。
只可惜,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据说,从武汉返回上海,不需要进行核酸检测,也不需要隔离;而从武汉返回广州,只需要进行一次核酸检测。
真好啊,这些人从离开的那一刻就“自由”了。
而我们这些北漂,只能在群里互相鼓励说,两个多月都过来了,14天算什么。

至此,“武汉封城”系列就结束了。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武汉人,记录了一些普通的武汉故事,希望很多年后还能借此回忆起这80天里的细节。
下一篇,也许就该写北京的隔离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