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病原微生物，枪炮
在一无所有之前 学习走路 学习跑步 座头鲸出水 金字塔烂尾 玫瑰 极光 花火 钢铁 病菌 枪炮 李宇春《人间乐园》
去年，李宇春发行了新专辑《哇》，《人间乐园》这首歌词曲由李宇春包办，电子曲风搭配呓语式的歌词念白，我个人的听觉体验是这首歌像一幅抽象画，让我觉得费解，但又忍不住反复揣摩，结果就是我把这首歌听了超过200遍。我觉得把「钢铁 病菌 枪炮」这三个意象融入歌词非常巧妙，这句歌词必然来源于人类学家Jared Diamond的同名经典科普书。
Jared Diamond是地理决定论的坚持者，所谓地理决定论就是一个地区的自然环境决定了当地人驯化种植农作物的情况。在欧洲，人类放弃采集捕猎，定居躬耕，与此同时，粮食生产的稳定将一部分人从农业活动中解放出来，非农人口在城邦聚集并且在这里完成社会分工。在农业产量稳定、城邦建制成熟的社会中，人与动物密切接触，一些原本寄生在动物身上的细菌、病毒转移到人类身上，欧洲人在与动物的长期接触中形成抗体。在航海时代，当欧洲人来到南美大陆，寄生在他们身上的微生物也随着寄主来到南美。500年前，人数不足200人的西班牙军队征服了拥有八万军队的印加帝国，俘虏了印加帝国的国王。西班牙人的胜利一方面是因为西班牙的钢铁大炮横扫了印加人操持的冷兵器，另一方面也是西班牙人身上病菌、病毒在没有抗体的印加人中间所向披靡。
病菌和病毒同为肉眼不可见的微生物，但两者有别，病菌属于细菌，细菌有细胞结构，能独立进行自我繁殖，在脱离活体时，细菌能长时间存活；而病毒没有细胞结构，必须利用寄主的细胞进行繁殖，病毒脱离活体后的存活时间非常有限。这次蔓延全球的新冠肺炎由病毒引起，病毒感染会引起会肺炎，细菌感染也可能引起肺炎。Diamond长期研究病菌、病毒对人类社会的影响，而生物学背景的作家Ed Yong则专注传播微生物方面的科普知识。三月，Ed Yong就新冠肺炎的全球爆发在《大西洋月刊》发文，肺炎对社会的医疗资源、基层治理、经济都是考验，他的一位怀孕的友人因为疫情推迟了产检。疫情深刻改变了原本的社会，Ed Yong将疫情中出生的一代人叫C世代。
疫情平息后，年轻人、老年人都可能因为长期的社会隔离产生心理问题。疫情中，老人更是面临被可能放弃治疗的局面，媒体爆出了英国威尔士地区一些患病老人收到诊所信函，信函要求老人如果感染新冠病毒，放弃心肺抢救。 其实早在2013年，Jared Diamond在TED演讲中分享了自己对如何善待老人这个问题的反思。在美国医疗体系中，「基于年龄分配医疗资源」的明确政策让老人在就医时面临劣势，Diamond呼吁人们正视并且改变这种情况。在医疗资源更加丰富的现代社会，老年人可能被放弃，而在资源不充分的传统社会中，老人面临的局面更加艰难。在部落社会，粮食紧缺是常态，当粮食危机爆发，老人或被放任自身自灭或被要求自杀或被处决，而Dimond在赤道几内亚的农耕社会中见到了尊老的现象，老人们从事农业生产、照顾孙辈、手工制作篮子等生产生活工具、对传承本民族的宗教与医学文化功不可没。在赤道几内亚，老人们的价值充分体现，老人们获得了与价值等量齐观的尊崇。Diamond希望欧美社会从赤道几内亚的尊老传统中有所学、有所悟。
在东西方社会中，老人的社会地位不同，在东方，老人是经验与智慧的化身，而在西方，年轻的生命力更加受追捧。在《简读中国史：世界史坐标下的中国》中，历史学者张宏杰用了专门的章节来分析为什么希腊人「弑父」而中国人「杀子」。和Diamond一样，张宏杰也从地理决定论的角度出发，在他看来，古代中国是封闭的农业社会，血缘关系、亲缘关系维系了自给自足的生产形态，人们的既有经验能够非常有效地指导生产生活，老人地位高，父为子纲，父亲对子辈的命运有主宰权；希腊是开放的海洋文明，人们从海洋贸易中获得维系社会运转的财富，海上风云变幻莫测，海路上活跃的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再者，海洋贸易为契约社会的发展铺平了道路，剪碎了原本维系社会的血缘纽带，对于必要时反抗父辈这件事，子辈没有心理负担。很多时候，精神反抗导致武力反抗，武力反抗进一步升级就是弑父。在西方社会，老年人可能被恶劣对待，Jared Diamond用篇幅简短的演讲说明了这个现象的存在，而张宏杰用Jared Diamond推崇的地理决定论说明了老人不被善待的原因。
新冠肺炎的爆发、防控让人们思考病毒方面的问题。有效去除存量病人、控制增量病人的重要手段是加强口罩等防护物资的供给，口罩产能依托口罩机、熔喷布，熔喷布是石化产品，原料是石油，石油开采、口罩机制造都需要包含钢铁在内的现代工业技术。很多中外媒体都将应对疫情比喻成一场战斗，战斗需要武器，工业生产线下线的医疗物资就是阻击病毒的钢铁枪炮。
钢铁，病原微生物，枪炮，从来让人思考。
参考资料
https://www.msn.com/en-au/news/coronavirus/how-the-pandemic-will-end/ar-BB11HUKr
Ed Yong反思疫情
https://www.ted.com/talks/jared_diamond_how_societies_can_grow_old_better
Jared Diamond反思老龄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