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语丝0303】西域八月雪满弓
【山语丝0303】西域八月雪满弓
——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新读
中条山客
天宝年间，岑参先生曾经两度出塞，在边塞军营中生活了六年，对鞍马劳顿、风餐露宿的征战生活与冰天雪地的塞外风光有非常深刻的体会。天宝十三年，岑参第二次出塞，充任安西北庭节度使封常清的判官（节度使的僚属，类似于现在的参谋官），接替武判官的职务。岑参在轮台（今新疆乌鲁木齐市东北附近）设宴送武判官归京（长安）而写下了这首七言古诗，是岑参的代表作之一。当时，安西节度使封常青将军很器重岑参，肯定他的工作，支持他创作，他的大多数边塞诗成于这一时期。在这首诗中，他用敏锐观察力和浪漫奔放的笔调，描绘了华夏西北边塞的壮丽景色，以及边塞军营送别朋友的热烈场面，表现了满腔的爱国热情，以及边塞将士对战友的真挚情感。
这首七言古诗描写的是华夏西域八月飞雪的壮丽景色，全诗以一天雪景的变化为线索，记叙送友的过程。雪中送别，内涵丰富，思域宽广，色彩瑰丽，文思开阔，结构缜密，气势磅礴，意境感人。酒笔酣歌，才锋驰突，纵横跌荡，大气盘旋，读之使人心生感慨，令人心神一快，心摹之而神力追之！壮哉！壮哉！
全诗大致分三个部分：前八句为第一部分，中间九到十二句为第二部分，后六句为第三部分。
第一部分描写早晨起来看到的奇丽雪景和感受到的突如其来的奇寒。友人即将登上归京之途，挂在枝头的积雪，在诗人的眼中变成一夜盛开的梨花，和美丽的春天一起来到边塞。前四句主要写景色的奇丽，表现了早晨起来突然看到雪景时的神情。经过一夜雪飞，大地银装素裹，焕然一新。接着四句写雪后严寒，视线从帐外逐渐转入帐内。风停了，雪不大，因此飞雪仿佛在悠闲地飘散着，飘入帘幕，打湿了军帐。虽然天气寒冷，但将士们没有怨言，坚持训练，还在拉弓练兵。表面写寒冷，实际是用冷来反衬将士内心的热，更表现出将士们乐观的保家卫国情绪。
中间九到十二句为第二部分，描绘白天雪景的雄伟壮阔和饯别宴会的盛况。“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用浪漫夸张的手法，描绘雪中天地的整体形象，反衬下文的欢乐场面，体现将士们歌舞的积极意义。“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笔墨不多，却表现了送别的热烈与隆重。在中军大帐里摆开筵席，搬来各种乐器，且歌且舞，开怀畅饮，这宴会一直持续到暮色来临。第一部分内在的热情，在这里迸发而出，热情，豪爽，畅饮，欢快，达到了顶点。
后六句为第三部分，写傍晚送别友人踏上归途。“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归客在暮色中迎着纷飞的大雪步出帐幕，冻结在空中的鲜艳旗帜在雪中显得格外绚丽。旗帜屹立在猎猎寒风中，象征着威武不屈的将士们。这一动一静，一白一红，相互映衬，画面生动，色彩鲜明。“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虽然雪越下越大，送行的人千叮万嘱，不肯回去。“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用平淡质朴的语言表现了将士们对战友的依依惜别的真挚感情，字字传神，句句隽永。似乎也让我幻化成一尊千年前风雪中送别战友的戍边士兵。
这首诗以奇丽多变的雪景，纵横矫健的笔力，开阖自如的结构，抑扬顿挫的韵律，准确、鲜明、生动地营造出奇中有丽、丽中有奇的美好意境，不仅写得声色俱佳，张弛有致，而且刚柔相辅，急缓相济，是一首传诵千古的边塞佳作。全诗不断变换着白雪画面，化景为情，慷慨悲壮，浑然雄劲，抒发了对友人的依依惜别之情和因友人返京而产生的一丝丝惆怅之情。
为了更好地读懂这首气势磅礴的佳作，我有意将原诗和今译按其内涵分为三个段落，请读者谅解。
【原诗】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今译】
北风席卷大地，吹折的枯草满地翻滚，仲秋八月西域大雪纷飞，仿佛一夜之间春风吹来，树上有如梨花竞相开放一般。雪花飘进帘幕沾湿了军帐，就是穿着狐皮厚袍、裹着锦衾也不感觉暖和！将军弓箭冻得都发硬了，拉不开，都护将士的铠甲冷得难以穿上。
无边沙漠结成百丈坚冰，忧愁的阴云凝结在万里长空。帐中摆酒为回京人送行，助兴的是琵琶、羌笛和胡琴。
黄昏时分，辕门外大雪纷飞，冻硬的旗帜风都吹不动。在轮台东门外送朋友回京，临行时茫茫白雪布满山路。山路曲折，望不见你的身影，雪地上空留下马蹄的印痕。
【尾评】
岑参先生的边塞大作，读完总让人热血沸腾，慷而慨，悲其壮，激其昂。让人心神为之一快，心摹之而神力追之！用今天时髦的话说：“充满了正能量！”胡天八月，瀚海飞雪。狂风怒吼，飞沙走石。黄沙漫漫，遮云蔽日。就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那些戍边将士个个甘洒热血，立功边塞，“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从士兵到将军，从文臣到武将，从上到下，似乎形成了一种社会共识，共同约定：“戍边卫国就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2020年3月3日星期二，上阳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