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聊天摘抄28
关于新冠疫情下体会到的:国家,公司,多层级 和 个人之间的关系。
事件起始于我的N+1,从意大利回来没有自我隔离,并开始咳嗽,依然来公司上班。她向老板明确说了觉得自己感染了新冠,老板关心两句继续讨论项目。我N+1一直在公司工作,一周后周围的人都有相似的咳嗽(好在只是普通流感)。此事发生在3月初,正是意大利疫情开始严重的时候。
我明确的表达了我的担忧,老板安抚我说: “没事的,只有老人会死”。 伸出两只手在我眼前:“你看我们都好好洗手了,我们都不接触,不要担忧,不要散播恐慌情绪吗?”
几天后,马克龙终于全国讲话,让大家尽量在家。第二天,我明确表达了我对公司的不满。公司老板立刻过来说:“你如果对公司不满可以对公司运行主任谈,不要在公司里散播这种情绪,我们放置了洗手液让人注意卫生,公司不能做其他的了” 我说你们可以让咳嗽的人戴口罩,让生病的人远程工作,更改上班时间让员工错峰出行。(我最终考虑到我N+1没有说出让从意大利来的人回家隔离这种话)这一天我就带着口罩在公司工作,法国没有人戴口罩。老板就让我下周找医生开病假(我也咳嗽了)不用来上班,因为她害怕这种情绪传染。 结果下周,所有人都远程工作了。。。因为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以下是聊天:
我——我扔下项目和全队自己走了,感觉抛弃了同事,背叛了公司,但是我觉得我做的是对的。(后来电视上说法国法律条文明确规定,如果觉得工作环境很危险,可以退出工作)
友1—— 我觉得你是对的,什么都大不过生命。这只是一份工作,你工作,公司支付报酬,出卖公司信息才叫背叛公司,你这个和背叛谈不上关系。
我——老板,管理层,我们每个人都是管理政策下被动的受害者。这次事件让我感觉到了我们个体和权力机构之间的关系。老板必须想办法安定情绪让工作继续,不能表现出担忧。而管理者,我的N+1这种角色很尴尬,就算他们害怕也不能退缩,因为会让器重他们的公司失望。我在说出我的不满的时候有种隐约内疚感,N+1虽然看起来不负责任,但是她和我是一样的,都有着公司来的压力。
员工不顾生命危险为了公司而工作,熬夜,加班,无休假,这个过程被很多人认定为“专业”或者“负责任”。这是错误的!这种自上而下的压迫感,是一种假象!对公司要的“专业负责精神”,甚至以自己的身体健康作为代价,是公司让人好好工作超出规定工作的手段。这种压迫感无异于心理控制。我们在这之下很难体会到自己其实是有权利说“不”的,因为我们都被周围的环境洗脑了。
我们常看到日本的某些极端案例(现在国内有了996),人们把公司当家,甚至会累死在办公桌上,显得愚蠢,因为死掉了,进ICU了,公司再雇佣一个人就好了。但是我们在晚间加班,周末接老板电话,不申请假期的时候,只是在五十步笑百步!
我在保护自己和“专业负责”之间,选择了保护自己。
友2 ——(伦银行总部工作)我的上司接到更上面的任务,就是想办法让我们去公司上班,我问他:“我是否要将我和我的家人的生命至于危险之中,为公司工作?” 他的上司说: “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我又电话给更高一层的上司,又写信给他,终于得到了肯定回答,终于不需要为此而搏斗了。
我 —— 在这一刻,疫情的特殊情况下,我感受到了资本主义社会体系下,雇主和雇员之间的关系和两百年前是一样的,给你生活的资金的人还是高高在上,员工因为害怕丢掉工作让自己退让。唯一的改变,就是左派运动带来的这高低权利重新平衡的力量。比如工会让员工团结起来抵抗雇主,失业金让人们不怕跟公司老板说byebye,社会保险让人不怕丢了工作没法看病。特别是这样的政策带来人们观念的改变,让人能够跳出这种压迫假象和心理控制。